六皇子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化作一声叹息。</p>

郑凡就在旁边等着，这六皇子，在重复自己昨日的故事，在矫情呢。</p>

“唉，孤乏了，孤要回去了，对了，这是银子。”</p>

六皇子打开自己的荷包，取出了一些银两递给了郑凡。</p>

“劳烦你去街市上再买点吃食，回府后给张公公和陈师傅送去。”</p>

“要不要给你再买点橘子？”</p>

“这里的橘子好像挺好吃的，给孤买点儿吧。”</p>

“好，卑职遵命。”</p>

“嗯，那孤先回府了。”</p>

六皇子走了，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p>

郑凡拿着银子，回到了街市，买了不少酒肉，买完后，却没直接回侯府，而是又回到了校场那儿。</p>

牌坊还立在那里，但这里算是比较荒凉的，闭着眼，细细地嗅着，仿佛还能嗅到那一日残留下来的血腥味。</p>

一个人，抛开了一切，独自登门，只为了讨一个说法。</p>

郑凡将一部分酒肉在地上摆好，</p>

又取出了自己的烟盒。</p>

别笑，换衣服时，钱包郑凡是真没想着拿，但这烟盒却本能地收了起来。</p>

三根烟，</p>

被插在了地上，</p>

郑凡拿着火折子一根一根地点燃。</p>

“喏，你们蛮族的规矩，</p>

一则祭蛮神，</p>

二则祭图腾，</p>

三则祭黄沙。”</p>

说着，</p>

郑凡伸手从地上抓出一捧土，洒在了面前。</p>

“兄弟，这儿是绿洲，沙子没那么真诚，你就凑合着意思一下吧。</p>

可惜了，你是个爱吃的人，就是没早点遇到我，也就跟着我吃了两天的好东西。</p>

其实，我最拿手的菜叫可乐鸡翅，就是没机会做给你。”</p>

郑凡举起酒壶，</p>

在地上撒了半壶，</p>

而后双手放在身前，蹲下来，</p>

默默地看着这三根香烟在自己面前慢慢的燃烧着。</p>

砂拓阙石，</p>

你是我郑凡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想要去怀念的，陌生人。</p>

…………</p>

月明星黯，</p>

萧瑟的晚风一遍又一遍地吹拂着这片大地，</p>

连带着牌坊上挂着的那具残尸也在不停地被风推动摇晃着，尸体不时地撞击在牌坊的石壁上，发出“沙沙”声响。</p>

等到三根香烟燃尽，</p>

郑凡拿起供品，吃了一口肉，喝了一口酒，然后收拾了收拾，起身离开了。</p>

月光是公平的，</p>

它不会去区别对待，</p>

之前它给六皇子的身影后面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p>

这次也同样地给郑凡的身影后也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p>

郑凡没看见，</p>

确切地说，</p>

他也不可能看见，</p>

那具被挂在牌坊上的残尸，</p>

其龟裂干破的嘴角，</p>

很不自然地出现了一道弧度，</p>

像是在，</p>

微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