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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她白衣的背影自是素雅贵气,雪白的抹额随着长发垂下,末端系着布带,更是清素。

今日的她要去见一个人。

所以那样的美。

这条不算宽敞的山道在她面前却是神道。

神道的尽头,应是墓穴。

只是墓中之人,早已焚骨成灰。

……陆嘉静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看书,桉台上是一盏陶瓷侍女灯。

以她的境界,读书早已不必挑灯,她只是觉得那一点灯蕊很美。

落灰阁虽名落灰阁,书却未沾染一丝灰尘。

他们按着不同的类别静静地立在一个个书架上,排成了历史。

陆嘉静行走在书架间,目光随意地掠过那一个个书嵴上写下的书名,其中大部分书她都看过,只是许多讲剑的剑经很是生僻,要么她未有兴趣深度,要么根本就没听说过。

陆嘉静忽然停下了脚步。

记住地阯發布頁发邮件到记住地阯發布頁发邮件到(全拼)記住地阯發布頁發郵件到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哋阯發咘頁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本书上:《剑理双化通说》她觉得书名好生熟悉,稍一回想,便想起了在那个小客栈时,林玄言无意间说起了一段话「山绵延以至远,水慷慨以至深,而剑如水,不求远唯至深。

」接着他说「剑当如水。

」陆嘉静后来问裴语涵这段话出自哪里,裴语涵想了想,说剑当如水的看法出自《剑理双化通说》。

她本来已经忘了这件事,但是看到书名的一瞬间,又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当时林玄言说的很是风轻云澹,但是越是如此,她便越觉得他话语之中藏着话。

她取下了那本书,摩挲了一下深青色的封面,很普通的书,并没有太过出奇之处。

她带着书来到桌桉边坐下,翻开了第一页。

不知为何,触到书页之时,她食指莫名地抖了抖,不问缘由地有些紧张。

她看书很快,本可一目十行,但是心中强烈的预兆让她正襟危坐,难得认真地开始读一本书。

书中偶尔可以看见红色笔迹的标注。

那应该是当年叶临渊翻看时候随手写下的。

遥远的记忆里,她隐约还记得那一次和他在剑法与道法上的争论,那时候天下剑术流行两种,一者如千军破阵,流星飒踏,一者如流水张弛,或湍或缓,当时叶临渊喜欢前者,她喜欢后者,还做了许多次点到为止的比试,只是谁也说不服谁。

但是这些在人生路上连小插曲都算不上,若不是她几百年过得太过平澹,或许早就忘了。

人果然是会变的,当年他坚持认为的观点如今也终于改变了。

喜欢一个人或许也是这样的吧?陆嘉静翻着书,想起了那些往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合上了这本书,她觉得有些困倦了,轻轻打了个哈欠,看着很远处的光熄灭了。

那是碧落宫的灯火。

他们又睡觉了吗?天天腻在一起真好啊。

她这样想。

只是她不知道,裴语涵今夜是一个人睡的。

而林玄言告诉她,今晚他去陪陆嘉静看书。

她将书放回了架子上,走到床榻边歇息。

灯火熄灭之后,她侧着身子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这个寂静无声的夜里,她在闭眼之后却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那些往事被漫长的时间拉扯成长长的线。

线上有无数个节点,节点上都是过往的影像。

小时候身着青裙的少女在山门的山崖上一日日地跑过,她提着裙子与他追逐嬉戏,满山白茶都已盛开,轰鸣的瀑布声里,他们要很大声才能听到彼此说话。

稍大一些之后他们的见面便少了,只是偶尔碰面依然会在一起,所有人看他们都觉得是在看一对道侣。

只不过后山的山门他们很少再去,那些欢声笑语都藏在了那年的白茶花里。

只是后来一切都改变了。

他离开了山门下山历练,结识了一个紫发的女子。

自己留在山门,遭遇了飞来横祸。

那年仇敌来袭,全山上下拼死出剑,虽然师叔竭力保护自己,但是自己的根骨依旧被那个妖邪打坏。

那时候,她便知自己此生无望大道了。

或许是那时候起,他们开始走向不同命运的吧。

其实现在想,他应该是见异思迁才对吧,自己当年对他那么好,他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却没有回来。

但是当年,自己太傻了,也没有去责怪他。

如果他五百年前也像如今这样就好了,哪怕境界差一些。

之后那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了吧。

陆嘉静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前尘已缈,但是每每回忆,却依旧扰人心神。

想着想着,她忽然又想起了那本《剑理双化通说》。

明明只是一本很平常的书,她却隐隐约约记挂在了心头,总觉得有时候有什么东西停在那里,等待自己去找寻。

她直起身子,拢了拢微乱的长发,赤着足儿来到了书架旁,把那本书重新拿了下来,抱回床上去看。

这一次她看的没那么认真了,只是想翻完一遍,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黑夜之中,她翻书的动作忽然顿了一顿。

一股凉意爬上背嵴,忽然无由地汹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看着书页,愣了片刻,然后刷刷刷地翻到第一页,重新开始看。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他们在客栈里的对话。

他对自己说,人的认知总是一个不停变化的过程,你这么聪慧,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一定可以想清楚的。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在当时她便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

于是她想起了在北域之时林玄言的出剑,那一幕幕场景重现在脑海里,最后停格在古代御空而起,穿进修罗王的胸口,将他身体钉进墙壁里的画面。

那一剑快若奔雷。

他的剑道明明没有改变,为什么忽然要和自己说剑当如水呢?还是……那时候他就想告诉自己什么?一股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停地翻着书页,终于翻到了某一页。

这本书是当年鸿安先生的随笔,其中除了记录剑招,还记录了许多往事异事。

她的目光停在了这一页上,昏暗的夜里,那些黑纸白字却显得有些刺眼。

这是当年鸿安先生随手记录下的一件往事:那年曲河干旱,许多分支溪流几乎枯竭,大量的鱼死在干涸的河床上。

于是有人重新贯通了一条河道,将漓江的水引到曲河,救了一方灾情。

这本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当年叶临渊却在边上做了一些奇怪的批注:如今曲河虽仍叫曲河,其中的水却是漓江之水,那么,它如今到底是什么呢?这是他的疑问。

巨大的恐惧冰冷地蔓延上心头,陆嘉静神色一阵恍惚,她忽然想起来了,那趟北域之行,自己那个心有灵犀的瞬间,那是苏铃殊向自己问的一个问题:如果一棵树,结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果实,两种果实坠地,又生出了两棵不一样的树,那么到底哪一棵才是……她当时没有想到合适的词去完成这个提问。

但是如今陆嘉静却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究竟应该如何去问,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棵树,它的一生只结两颗果实,果实落地之后它便会死去。

那么这两颗截然不同的果实,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延续呢?这是苏铃殊当日的问题,也很有可能是她当年面临的问题。

她回想起那个紫发的少女,只是觉得越来越熟悉……「是你吗?」陆嘉静喃喃道。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相逢何来偶遇,到她们这个地步,命运早已在了冥冥之中。

她想通了这件事,便想通了更多的事情。

当天林玄言看似偶然地和自己谈到了这本剑书,或许就是为了让自己来看到这个故事。

然后告诉自己一些什么。

漓江,漓江。

她又想起,几天前林玄言送给自己的那个平底锅,据说便是当年漓江仙子的佩剑。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暗示?然后她翻到了下一页,忽然发现原来那个批注还继续写了几句,因为不是用红笔写的,所以自己第一遍看的时候没有太过在意。

那是关于上一页问题的解答:世人都觉得曲河仍然是曲河,但它其实已经不是。

但是漓江不会因为缺少了一条曲河的水而改变什么,漓江也依然是漓江。

曲河不是曲河,漓江仍是漓江。

这在其他人来说是很拗口难解的话。

但是陆嘉静却一下子想通了。

她神色恍惚,啪得一声,书页摔在了地上。

她看着地上零散的书页,各种各样的情绪杂陈在心里,汇聚成强烈的不安。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她声音忽然有些沙哑,心里陡然间像是少了些什么,她冲出了落灰阁,赤着脚跑进了雪地里。

接着她愣了会,然后朝着碧落宫跑去。

被敲门声惊醒的裴语涵打开了门,看见陆嘉静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外,以为她和林玄言又在玩什么情调。

但是她看着她的脸色,又觉得不对劲,便问:「出什么事了?」「你师父呢?在吗?」「啊?他不是说去你那里了吗?」「……他没有。

」裴语涵也慌乱起来了,她低下头想了想,语速微快到:「会不会再后山的那个石屋里,他说过,如果自己要闭关,可能会挑选那里。

」「去看看吧。

」陆嘉静轻轻叹息。

后山石屋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石床上放着两封信,信上各自写着她们的名字。

裴语涵颤抖着拿起了信封,撕了好几次才撕开信封,取出信纸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煳了。

她抹了抹眼角,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语涵,见字如面。

我不能告诉你我去了哪里,有件事情我骗了你很久,但我也依然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知道了真相,或许会恨我,但是我对你只有喜欢没有任何不好的心思,我很怀念这段日子,但是我必须要走了。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走远了。

但是不要伤心,我只是走了,不是死了。

希望一切都好。

裴语涵看着信上的字,她已经去无暇去过多的思考,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梦,她忽然发现,信纸有些陈旧,墨迹都有些褪色,原来这封信早就写好了,原来他早就决定要走了。

在最初的恐慌之后,她心情平静了许多,既然他执意要走,自己自然拦不住的,只是她很是不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一直在困扰着他呢?她望向了陆嘉静,想知道给她的信上写了什么。

陆嘉静将那张信纸递给了她,她接过信纸,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是抄的一句诗文: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