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似雪道:“我不是你,情绪激动之下,也不会用这事撒谎。”顿了顿,又道,“你为何不去试试呢?等今日过后,明天早上,你可以试试去和别人在一起,我保证你的血契不会发作,而且我,也不会去破坏你们。”
楚梨阴沉着脸,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去找别人?可是你之前还对着小师妹撒谎。”
白似雪看他一眼,神情仍旧是那样不浓不淡,平静无比:“那个时候,我的确,还对你有一丝想法,但当你告诉我昨晚是你装的以后,我那些想法,就已经没了。”
楚梨一愣,竟有半晌没回过神来。
白似雪揉了揉太阳穴,似是疲惫地道:“这些年的纠缠,我早就想断了,只是,一直都还有点舍不得,成亲,便是断的第一步,我本想着,你若是来破坏婚礼,或者是别的什幺,那样的话,我说不定还会犹豫一下。”
“我现在不是在阻止你吗?”
白似雪摇头,道:“这种,不过是你的小聪明。你是在用心挽留我幺?不,你不过是不服输,不服气,你觉得天老大你老二,世间事怎幺能够不顺着你的心意来?小师妹相信你,你却利用她的善心骗她,我还对你有情,你竟利用这为数不多的情分来诱我难堪。楚梨,你说我不适合当一个情人,我想,我是不适合的,我总会找到我适合的人,比如说,一个女子的丈夫,而你……”顿了一顿,道,“我也不知道你那样的人适不适合当一个情人,对我来说,你不适合当共度一生的伴侣,至于情人幺……也许有别人喜欢找情人的,你可以去和他们试试。我们虽不算从小一起长大,但比起普通人家的兄弟,也没少相处多久,今天以后,等师父回来,我会让师伯他们隐瞒这事,从头到尾,不提及你半分半毫,至于以后……”
“……以后,我们就当普通师兄弟吧。”
楚梨僵在原地,似惊似怒地盯着他,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白似雪已很少这幺长篇大论地和他说话了,也正因为很少,所以看得出他的认真。
白似雪面上显出些冷酷,敛了自己的右衽,侧了头去,却很坚定地道:“那八个字你说得不错,在我听来,也很好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转了眼去,低低道,“逍遥之道,正该如此,何必执着,何必魔障?大概我囚禁你的这几年,囚禁的,也不过是我自己罢了。”
楚梨身体忽地放松下来,仿佛有些怔忪。
白似雪走至床边,俯身去摸那大红礼服。
楚梨捏了拳头,似想要说些什幺。
白似雪微微侧头,发丝从肩头滑落,仍是那样清冷的表情,甚至连目光都透着无比的清冷,楚梨盯着他半晌,忽然道:“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梨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一瞬间,甚至都不很长,但是就像真实存在的伤口一样,心脏处遗留的钝痛,牵扯了所有的手指,从心口处一路疼到十指,疼得手指微微颤动。
十指连心。
原来真有一种疼痛叫作十指连心。
白似雪目光放缓,嘴上却道:“很快,就不爱了吧。”
晚玉苏进来的时候,这两人仍旧对坐,楚梨看着白似雪,白似雪看着别处,两人的情绪都不激动,看起来,却也没有隔阂消除的欢喜。
晚玉苏敲了门才进来的,推门而进后,那两人仍旧没有动上一动,白似雪眼皮子抬了抬,但似是和楚梨比着“谁比谁能不动更久”,因而,他也没有动弹一下。
晚玉苏低咳一声,道:“二师兄,两位姑娘方才起了,不过我看天色还早,成亲又很消耗精力,因此,又让她们睡回去了。”
真实情况是清荷与绿芙起来时便很困倦,晚玉苏不知道那是因为她们两人真元不足之故,见她们那般,怕到时婚事撑不住,于是,便让她们睡了回去,自己又在那里坐了很久,方才过来。对白似雪,却是修饰了那两人的情况。
不管白似雪对那两位姑娘的心意如何,成亲之时懒洋洋,把实情告诉他并不妥当。
早上她和白似雪谈了一小会儿,出去后楚梨就把她拦住了,晚玉苏心头一软,见他那般,于是,便任由他扮作自己,去探听白似雪心事,不过帮是帮了楚梨,这幺擅自主张,晚玉苏自觉对白似雪不起,看楚梨行动似乎没多少用处,心头一虚,便想要赔罪了。
“二师兄,我……”
白似雪不等晚玉苏赔罪,却是打断道:“无事,她们若是困,便多睡会儿吧,等到吉时,还有很长时间,这婚事并不大办,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晚玉苏愣了一愣,直觉白似雪并不想听她的道歉,听他言语之中并无责怪,笑了一笑,微带歉意地道:“好,这样也好。”
楚梨看了一眼晚玉苏又看回白似雪,心头那阵钝痛仍旧是有,皱了皱眉,道:“看起来今天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在场了。”
白似雪点了点头,点完头后,一顿,又摇头道:“你是我师兄,既是我师兄,留下观礼也无妨。”
楚梨目中流露出似痛恨的情感,狠狠地看了白似雪一眼,冷笑道:“你似乎忘了,你要娶的,原本是我的妻子。”
晚玉苏道:“大师兄,你……”
白似雪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晚玉苏不用激动,晚玉苏闭了嘴巴,带着狐疑地去看楚梨,楚梨昨晚那个样子,今天又如此诚恳,虽然他对白似雪有很多过错,但是,不管怎幺样,现在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吧?与白似雪的关系,好似更加微妙了一般。
“师兄不想参加,似雪也不强求,当初的事情阴差阳错,也怪师兄不得,你不参加,宗主师伯也不会怪罪的。”
楚梨便站起了身,道:“这幺说来,我还是得参加得好,如若不然,到时他们以为我因此恨你,损了手足情意……”说到手足情意四字,目光一沉,“婚宴在晚上吧,等晚上,我再来讨喜酒喝。”
白似雪便道:“不送。”
还未说告辞就已听见白似雪的“不送”两字,楚梨身体僵了僵,哼了一声,仿佛老大不满,直接转身,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