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向门外望去。
兆辉惊奇地伊妮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门口,像所有在瞬间变得愚蠢的男人一样。
接着,他用一只手将绮媛轻轻地推开去,也像所有心怀鬼胎的男人一样。
“哦,是伊妮。抱歉,有事吗?”
兆辉迅速向下扫了一眼,又抬起头看着她。
“当然罗,我就住在这隔壁,一大早见陈总进了房间,好奇这邻居是什么人,就不请而至,抱歉了。”
伊妮故做从容地说,目光中闪过一丝恼怒。
兆辉察觉到了,但它转眼即逝,彷佛突然关闭了的水龙头。
然而隐约还能感到她身上的这股怨气,它被她身着的红色外套和纯白衬衣扩大了。
“这下你的好奇心满足了吧。”
绮媛暗咬银牙说:“但你已是公司的高级白领,进门应先敲门这礼节应该懂吧。”
她瞄了开着的房间,为自己刚才进来时的鲁莽懊悔。
“你怎会住在隔壁的。”
兆辉看着这浓妆艳沫的伊妮,其实这个他非常聪颖。
他急于在绮媛跟前表明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黑发在红、白两色映衬下格外光彩,可是伊妮的心境如同沁凉的冰水霎时涌进了腑肺。
如果以前耳闻的只是绮媛跟他暧昧,如今亲眼目睹,伊妮感到从未有过的伤心。
在一刻,她的脸上现出了狞笑,她说:“高级白领,绮媛,你也跟我一样,充其量也就是高级的娼妓。”
伊妮这一说,绮媛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连同自己的骄傲和自尊都被人抓进手掌无情地捏碎了。
她感到致命的窒息。
她走近茶桉抓了兆辉喝了一半杯子,将里面的开水泼在伊妮的脸上,把杯子狠狠摔到地下,她大叫了一声:“伊妮,还轮不到你教训我的时候!”
杯子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并没有摔碎,伊妮扬起手臂,兆辉担心那看似纤细却积蓄着力量的手臂会落到绮媛的脸上,他不希望这样。
此时,她们已经站在门廊里,狭窄的空间似乎能够准确地传达彼此的心绪。
绮媛并没有逃避,或是她自信伊妮不敢对她动手。
伊妮将手臂停在空中,接着又向后扬去,手臂在身后的墙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绮媛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她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而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许多字眼。
“我真的是瞎了眼了,我看错了你。”
她用手指对着绮媛,又指向兆辉:“又看错了你!”
说完大笑,她的笑声格格的,像铁球滚过鹅卵石路面。
绮媛无法忍受这笑声,正当她想做出相应的措施时,伊妮礼貌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匆匆离开,当她经过绮媛身边时,笑声还不停。
“没事了,绮媛。”
兆辉过来搂住她说,绮媛气急败坏地摇晃脑袋问:“是谁另有用心地把伊妮安排到你的隔壁。”
肯定是王玲瑶,其实他们都明白。
他没有答话,反而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颔,抬起她的脸,在她的额上轻轻爱恋地、并没情欲地吻着,她闭上双眼。
而绮媛也明白,就是伊妮不住在兆辉隔壁,这一幕迟早也会重现的,女人的直觉都是那么直率,一旦感到她宠络的地位受到威胁,她们就会对男人的一举一动异常的敏感。
“你坐我的车一起到会场吧。”
他说,绮媛忙拒绝道:“不好,这样影响不好的。”
他再说:“我才不管影响呢,再说这礼服不适合坐大巴的。”
绮媛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
“但我还得再回房间整理理一下。”
“好吧,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兆辉说完,目送着她离开。
绮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重新把自己的妆容整理了一番,又把配套那身晚礼服的一对蕾丝绒长手套戴上,找出了一对吊有红、黑各一颗垂饰的耳坠戴上,晶亮的耳坠在她的肩上摇曳不定,顾盼生辉。
她穿上黑色的高跟鞋,拎起黑色的皮包便出了房间。当绮媛从酒店的大门出来时,她看到了一道长影慢慢地驶入了车道,那是一辆极为豪华的加长黑色轿车,绮媛还来不及细看,大轿车的车窗徐徐落下,里面的人向她挥挥手。
那笨长的黑色轿车缓慢地在她身旁停了下来,司机的车门开了。
他打开了靠近她的一个车门,待绮媛进去了之后又一言不发地帮她关闭了车门。
王兆辉已稳定坐在那里,他的两鬓花白,戴着一银丝边眼镜,一张端正的长方脸,一笑,眼角拖满了鱼尾纹。
他穿了一身铁灰色西装,系着根暗条领带,银领带夹上镶着一颗绿玉。
绮媛挨坐在他的身旁,笑吟吟的。
“绮媛,也只有你醒得上这套衣服。”
说着执住她的手在手背吻了一下,又将手轻轻地放到她的肩上,显然怕弄乱了她的妆容。
“谢谢!”
绮媛说。
“绮媛,伊妮和玲瑶的事就算了,别跟她们计较了。”
兆辉见她的心情很是愉悦。
见绮媛欲言犹止,兆辉很是关切地问:“有事吗?”
“我像是个小鸡肚肠的人吗?”
绮媛莞尔一笑,又说:“伊妮既然都来了,就给她一个交代,我可不想落个趁人之危的恶名。”
绮媛换过一个笑脸,兆辉一脸茫然,绮媛又说:“给她一点甜头,她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胡搅蛮缠了。”
“什么意思?”
兆辉一脸茫然,绮媛说:“给她升职。”
“好吧,你既然都为她求情了,就让她到公关部任副总吧。”
兆辉想了想说,绮媛把脸倚在他肩上,就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蛋糕都要给她了,就给个大的吧?”
兆辉的手抚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绮媛又说:“干脆将她扶正了,再说公关部的老总也该退休的。”
“好吧,我说服他退下来,这个面子给你,伊妮的事由你去说。”
兆辉搂住她光洁圆润的肩膀。
绮媛把脸转到窗外,大轿车行驶在充满阳光的海滨大道,一边是壮丽辽阔的大海,在它上面是无限开阔、白云堆砌、阳光灿烂的天空;另一边则是原野和山坡的是一些疏格的木栅栏和铁篱笆,还有壮美的阔叶林和深郁发黑的松林。
大车急速地行驶着,似乎突然冒出了一双翅膀,且带领着他们飞向远处的人间仙境。
会议在临海的碗型展览中心召开,一进里面便觉得纷繁极了,称得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与会的男人都是很正式的着装,西服、领带,笔挺的裤子配锃亮的皮鞋,女人更是千娇百媚,争艳斗奇,珠宝美钻闪烁生辉,与其说是CEO年度峰会,不如说是时装界新闻发布会或是首饰行新品新款的展览现场。
绮媛挽着兆辉的臂膀款款而行,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以致露出一大半的乳房像是在扑扑地跳,因为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她。
在强烈的光影下她整个人彷佛跟黑色的礼服融为一体,绝顶艳丽、妖娆,展现出高贵的颜色和无可挑剔的姿容,宛如星斗在云层中闪烁。
其实伊妮早就看见王兆辉了,尤其他身边的绮媛更是让她激愤不已。
王兆辉把绮媛送到了座位,在过道中他们碰到了伊妮,也许是有意的。
他无奈地把手伸过去,手板直直的,一下也没握。
让伊妮感觉出他的冷澹,伊妮刚要开口,他已转身,做为CEO们都在主席台上就座,他也无闲暇在这时候跟她浪费口舌。
台上排放着铺着红色绒布的座位,背景却是素色的装饰,完全没有金碧辉煌的暴戾气。
灯光相当讲究,不仅让人眼睛舒服,同时还起到了稳定情绪的作用。
来宾看上去不光是穿戴整洁,重要的是还很有教养。
绮媛刚一落坐,就见经过一番妆容的王玲瑶盛装而来。
前排的位置上三个女人并排而坐,右边的伊妮还是那款红白相间的衣裙,也是浓妆艳抹顾盼生辉,居中的则是绮媛。
“陈总显然是有备而来,这身衣服花费不少吧?”
玲瑶酸熘熘地说,绮媛目不斜视:“你也不错啊。”
接着她凑近玲瑶的耳边:“是不是本末倒置了,把我的助理安排住进了套间。就像你这身衣服,给人头重脚轻的感觉。”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伊妮来时没了房间,才临时安排的。”
玲瑶看着伊妮,随即又说:“其实这小事,我不用通过你同意吧。”
“但某些人住进了高级套间,就当自己是CEO一级的了。”
绮媛脸对着主席台前方说,伊妮把脸一侧:“陈总,我只是不小心撞破了你的好事,你怎就还没完没了的。”
绮媛的脸上一热,眼角瞄着玲瑶略为惊愕的神色。
本来极有神采的绮媛,眼中有了些许黯然,她受不了她们的冷嘲热讽,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反唇相讥道:“乖巧一点对你没什么坏处,要不就不是来这里不来这里这么简单。到时恐怕连在公司都站不住脚。”
听了这话,伊妮的脸色变成萝卜似的青紫。
顿时响彻了雷鸣般的掌声,一个身体微胖,面带慈祥笑容的老人步履矫健地走向讲台,他用诗朗诵一般饱满的激情向与会的全体同仁表示了最亲切的问候。
绮媛知道,这鹤发童颜的老人便是人们心目中的大老板,他创建了国投这百年的大公司,又把它推向全球。
没有更多的铺垫,他直接宣布了本年度的最佳CEO王兆辉,这时王兆辉离开了座位,他来到了主席台中间,接受了大老板为他的颁奖。
此时简直欢声雷动,镁光灯闪成一片。
伊妮也在激动,也在鼓掌,但是她的脑海里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掠过王兆辉漠然、冰冷的眼神。
王兆辉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感谢一直以来配合他支持他的公司所有员工,同时,明确地表示他即将退休了,抒发他对国投的款款情谊,之后不忘所有这些给予他支持的人,他会尽他所能发挥余热,继续为他们出谋献策传帮带送他们一程。
在热烈的掌握声中,他刚束了讲话,意味深长地前排绮媛她们躬下身。
全场响起了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全场被感动了,激情被渲染得如火如荼。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颁奖大公终于结束,伊妮先离开了座位,她的心憋闷了很久,她在大厅上大口地喘着气。
“要不要我们做个交易?”
伊妮没有抬头,她知道绮媛就在她的身后。
绮媛说完从她身边经过,她的心里也紧张地期待着。
一二三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伊妮跟着她走来,绮媛头也不回,出了会展中心拦了辆出租车,司机用中文问她:“小姐,去那?”
绮媛没回,伊妮钻进了出租车,绮媛这才说:“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喝一杯咖啡。”
出租车将她们拉到一间充满异国情调的咖啡馆,迎门就是一个五光十色的小酒吧,各种酒,各色小灯泡,相互辉映;墙檐上陈列着各式各样刻字的铜盘、古代的酒桶和帆船。
这时候咖啡馆没有多少人,找了个临街的座位,绮媛要了两杯咖啡。
“伊妮,你恨我吗?”
绮媛用银匙搅动着杯子,伊妮瞪着她摇了摇头,绮媛再说:“口是心非,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
“绮媛,我知道你,你跟王玲瑶明争暗斗,这时候更是到了白热化,为了这名利,你值得把身子都搭进去吗。”
伊妮说,绮媛注意到她这天的妆也很简单,神彩顿减大半。
有如淋雨了的母鸡耷拉着肩膀,连眸子也黯澹无光。
“伊妮,我让你到公关部任老总。”
绮媛答非所问,她低着头,用小银叉下意识地把盘子里一颗砂糖拨得转来转去,说话声十分低沉。
伊妮没说话。
“怎么,对这职位没兴趣?”
绮媛端起杯子,慢慢地呷了一口,伊妮突然端起杯,一饮而尽。
这动作很放纵,却陡然使她兴奋起来。
笑容出现在她漂亮的脸上,她的声音也响亮起来:“那就说定了,成交!”
“绮媛,我们这样做,那糟老头以为在玩我们,倒成了我们在玩他了。”
伊妮兴奋地说,绮媛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示意她噤声。
随后才说:“你回去后把手头上的事情交接一下,马上就去上任。”
“谁将来接替我,要不,给你找个帅哥。”
伊妮问道,显然她已接受了这交易,而且看起来心情不错的。
绮媛说:“这不用你担心,但我警告你,离王玲瑶远点,包括也让吴小宇不要跟她腻在一起。”
“这我可说服不了他。”
伊妮一副事为关己的腔调。
绮媛正色地说:“你就嫁了,这样名正言顺地可以管教他了。”
伊妮嘟着嘴心有不甘的样子,绮媛笑着:“你就屈就吧,而且小宇对女人还是有足够的吸引力的,特别是在床上。”
说得俩人都大笑起来,把咖啡馆的其他人目光都引过来。
过后,伊妮说:“这海外峰会一点意思也没有。”
“可是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绮媛说,这句话顿时让她满面笑意,沉了半天,她眼睛直视着绮媛说:“绮媛,我怎就老是逃脱不了你的魔掌。”
“等你到我这年段,你比我更毒辣更可恨。”
绮媛说着将一张钞票压到杯子底下。
从这憋闷的咖啡馆出来,感到着海洋的潮湿空气分外清爽,沁入肺腑。
回去的路上,俩人已屈弃前嫌和好如初,甚至伊妮主动提出跟她交换房间,据说这样离王兆辉近点,绮媛不从,大言不惭说我干脆搬进他的房间得了。
一整天王兆辉都是在恭祝和庆贺声中度过,能荣获年度最佳CEO这一殊荣,确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何况这时的他正沐浴在情欲的春风里,可谓是心满意足。
晚上的庆祝晚宴在会展中心的餐厅举行,他左右携带着陈绮媛和王玲瑶这两位绝色佳人,一面穿过人群,一面冲着向她祝贺的其他客人频频点头微笑。
绮媛已换过装束,身着一款景泰蓝的薄纱旗袍,在灼眼的灯光底下照起来,蓝汪汪白雪雪的;旗袍贴身合体,把她玲珑曲折的身姿表露无遗,而两侧的开衩高得让人不敢直视,紧裹在大腿的肉色丝袜随着走动若隐若现,足上也配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玲瑶身着飘逸的连衣裙袒胸露背,两根细肩带深陷肉中,胸前的双峰耸立,深深的乳沟上一个翠绿的吊坠摇曳生辉,一双黑色的高跟凉鞋,长长的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秀眉轻扫,粉脸澹施薄粉,唯一的是水汪汪的杏眼流转间,不时放射出勾魂的媚电。
穿着雪白制服的男侍者戴着白手套,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训练有素地举着布满高脚杯的托盘,杯中是微黄的,晃动不安的香槟。
人们频频举杯,整个大厅看上去觥筹交错。
人们随意地攀谈起来,无非是一些客气的寒暄,都是身居各地的CEO,像曾经训练过那样手握一支高脚杯,把里面的酒液晃来晃去,一脸悠闲的神情,看起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王兆辉自然是晚宴的焦点,围聚在他身边的人不少,去了一拨又来了一拨,而他始终如一地保持微笑,面对频频而来的祝酒也来者不拒,仰起脖颈一饮而尽。
王玲瑶也摇着高脚酒杯沉没到人堆里,显然她有很多的熟人朋友,许多人过来与她招呼。
不一会儿,身边就簇拥起一群,众星捧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