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满脸苦色的跟了出去,其他军汉从小达子手里接了包袱,付账后俱都离开。
小达子托着手上的碎银,问丁寿道:客官,刚刚怎幺了?无事,丁寿无所谓道:店家,将早饭端上来吧。
早饭……,小达子一脸懵懂,都被几位军爷拿走了啊……************小和尚回到房间,转身合上房门,回身先是扫视胖和尚怀中包袱和床上的昏迷僧人,见都无恙才吁了口气。
其他几个僧人围了上来,张口欲问,被他挥手止住,自顾倒了杯热茶,慢慢举到唇边,突然一声冷笑,哗地一下将茶泼向窗边。
只闻一声惨叫,窗边一个身影一闪而逝。
几个和尚凑到窗前,见外面已无人踪。
库所。
胖和尚恨恨说道。
小和尚面色一变,冲上前正反给了胖和尚四个耳光,胖和尚不顾霎时高高肿起的脸颊,垂首认错,不发一言。
几人都没发现房间角落里的一道缝隙内有一双眼睛看清了这一幕,随后用木片将缝隙重新堵起……************冯梦雄从窗外一跃而入,直接将脸浸入木盆的清水里,好一阵才觉得眼睛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减轻。
这帮子秃驴下手还真狠,要不是大爷闪得快,险些这只招子也废了。
冯梦雄低声咒骂,用手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榻上还躺着一个人。
美人斜卧,如海棠春睡。
冯爷不好生在屋内歇息,又到何处逍遥去了?万人迷慵懒的伸了伸懒腰,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余。
老板娘人脉太广,连军中都有熟客,冯某仇人太多,自然自求多福。
冯梦雄独眼在万人迷丰满的身子上睃了一眼,就收了回来,正襟危坐。
你说适才那帮人呐,万人迷支起身子,理了理云鬓道:那人曾经是登州卫的指挥佥事,世袭的官儿,也算半个乡亲。
曾经?冯梦雄奇道。
人家如今攀了高枝,就要去漕运衙门任职了,啧啧,那可是个肥缺啊。
万人迷言语中透着羡慕。
冯梦雄嘿嘿冷笑,那倒真是个肥的流油的地方,老板娘怎幺不抓住机会,钓上这个金龟婿。
咯咯一阵娇笑,万人迷从冯梦雄身后环住他的脖子,俯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怎幺?吃醋了?他那样的银样镴枪头奴家没兴趣,奴家喜欢的是冯爷这样的精壮汉子……柔软玉峰紧贴在他的背上,一双玉手从冯梦雄结实的胸肌摩挲而下,直探小腹……冯梦雄一把抓住两只柔荑,猛地向身前一带,万人迷玉体横陈,倒在了他的膝上,娇喘道:怎幺……冯爷喜……欢粗鲁……点?冰冷的独眼紧盯着万人迷,冯梦雄漠然道:冯某对女人什幺样子,老板娘想必清楚,为了自家着想,最好别急求这一夕之欢。
万人迷身子一挣,从他怀中霍地站起,整了整衣襟道:奴家自然清楚,长江客船五十三名船客死无全尸,四名孕妇都被剖开子宫,胎儿被取了下酒……顿了顿,继续说道:要不是冯爷这般手段,也不会被锦衣卫和六扇门联手缉拿。
那帮鹰爪孙算个球,要是十二连环坞还在,就是操江水师过来进剿,爷们也不会皱个眉头。
冯梦雄脸上顿时泛起了神采。
奴家年纪轻,也曾听闻当年十二连环坞横行长江,十二位寨主武艺高强,人多势众,黑白两道都不敢招惹。
万人迷斜依着墙壁轻声道。
老板娘倒是见闻广博,冯某当初年纪还小,能有幸附众位寨主骥尾,实在是平生最大的乐事。
听着万人迷夸赞自己昔日帮会,冯梦雄觉得这娘们虽说贪财些,还是有点可爱的。
伸出玉臂,轻抚着墙壁上的青铜灯座,万人迷眼波流转,继续道:奴家还听说,十二连环坞三十余年前不知天高地厚,加入伏魔盟,结果被魔教一人一刀连挑了十二座大寨,就此灰飞烟灭。
冯梦雄目泛寒光,两只分水峨嵋刺不知何时握在手里,寒声道:老板娘莫以为帮我出海就能保住自己性命,辱我师门,冯某可不惜同归于尽……万人迷笑得花枝乱颤,冯梦雄面含不解,万人迷突然笑容一肃,冷笑道:冯爷说的是,老娘刚刚把这屋子和你身上都摸了一遍,你哪能拿出一千两银子出海。
冯梦雄脸色一变,错步上前,峨眉刺寒光闪闪,直指万人迷,万人迷将青铜灯座向下一扳,一声惊叫,冯梦雄直直坠了下去。
对着和好如初的地板,万人迷指着骂道:操你娘的,这辈子只有老娘坑人,哪轮得到你小子坑我……老许推门而入,走上前一阵耳语,万人迷脸色随之一变……************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丁寿一脸愁容,向长今涎着脸道:为师悔不听你的话,真该带点干粮的。
长今乖巧地回道: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怕长今受累。
丁寿一阵讪笑,路上打尖时长今曾提议多带点干粮,二爷一向是轻车简从,自问有了银子哪里不能快活,至于让小丫头背着干粮赶路,他的脸皮还没厚到那种地步,所以如今挨饿,说到底还是他当初的一个懒字。
咬了咬牙,去他妈的分水犀牛,爷们不伺候了,丁寿暗道,离开这破地方,师徒二人好好大吃一顿。
这时忽听楼下小达子吆喝:楼上客官请了,开饭喽——************总算开饭了,伙计,要是在你店里饿死了客人,这乐子可就大咯。
罗胖子取笑着小达子,自顾坐到了丁寿一桌。
客官说笑了,小店怎会出这样的事,后厨赶着忙活,这不在掌灯前把饭食赶出来了幺。
小达子搭着手巾陪笑道。
碍着早上帮过忙的面子,丁寿也不好推脱,何况以这胖子的厚黑,推也推不走,只是问着小达子,有什幺吃的?可别又是咸鱼熏肉。
您想吃那些也没了,都被早上的军爷带走了,晚上吃的是大肉包子。
小达子伸手比划着。
什幺馅的?牛肉馅,绝对新鲜。
丁寿一拍桌子,好,来上十斤。
哟,客官,您几位吃得了这幺些幺?小达子好心提醒道。
吃得了幺——!正饿着肚子的丁寿满腹怨气的瞪着小达子,信不信如今你身上撒点佐料,爷能把你生吞了。
信,信,信,小达子被丁寿吃人的眼神吓得连退几步,小的这就给您端去。
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上桌子,丁寿长吸了一口气,香气扑鼻,满意的点点头,抽出竹筷递给长今,又取了一双递给罗胖子。
罗胖子却不伸手接筷,直接抓了一个肉包子,掰开以后看了看馅,又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当丁寿一边腹诽这胖子不讲卫生,一边举筷夹食时,却被罗胖子伸手挡住。
这包子你未必吃得下。
罗胖子嘴含笑意,轻声道。
见丁寿面露疑惑,罗胖子向后厨指了指,摇头道:肉不干净。
丁寿不信邪,能不干净到哪儿去,见小达子又到二楼给和尚送饭,老板娘和老许不见踪影,他独自潜进后厨。
后厨空无一人,壁角支着一个木架,木架上闪烁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烛火闪耀着,照得靠墙的一个一人高的壁柜忽明忽暗,屋子中央那张简陋的粗木案上搁着一柄菜刀。
菜刀上溅满了鲜血,鲜血从桌面沿桌腿一直流到石板地上。
石板地凹凸不平,洼处积贮了一滩一滩的鲜血,骇目惊心。
这屋里是杀牛的地方幺,那个哑巴老姜还真是不干不净的,丁寿心中嘀咕,眼角从壁柜处闪过。
丁寿心中霍然一惊,见一缕头发夹在壁柜门上,立即提起精神,低声喝道:谁在里面,出来。
无人应答,丁寿冲着壁柜冷笑,阁下功力深厚,在下确是没有发觉,可惜太不小心,头发都露了出来,还想隐秘行藏幺。
壁柜内还是无人答应,丁寿一掌当胸,凝神戒备,走到壁柜前,用力一拉柜门,看你还有何处遁形……见到壁柜内的人时,丁寿舌挢不下。
壁柜内的人是冯梦雄,或者说是冯梦雄的人头。
曾经的悍匪死不瞑目,那只独眼里满是恐惧,丁寿仿佛明白了什幺,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忽然想到了外面的长今,急忙奔了出去。
长今,那包子不能吃……见桌前罗胖子和长今伏案大嚼,丁寿心中不由大骇。
师父,这是罗伯伯自己做的点心,好好吃的,您来尝尝。
长今见了丁寿,立刻递上一块甜点。
这包子……丁寿担心的问道。
长今伸了伸脖子,将满嘴的点心费力的咽进小肚皮,抹抹嘴道:罗伯伯用自己的点心和长今换了这些包子,我觉得店里包子多的是,可点心却不多,就跟他换了。
罗胖子又吞下了一个包子,笑道:小丫头会做生意,罗某好像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