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哈欠却是惹了祸,不待刘健、杨廷和等作出反应,谢迁老头已经蹦了出来,文华殿乃人文荟萃之地,一介武臣列席其中不知感念天恩,反行怠慢惫懒之事,与夷狄禽兽何异,卫士何在,将此人乱棍打出。
文华殿开经筵也有大汉将军值宿,不过不着铠甲,皆穿软袍,但金瓜等兵器还是持在手中,听了谢迁之言便要上前。
随侍在正德身边的刘瑾一声大喝:大胆,天子当面未曾下旨,尔等眼中可还有圣上。
金瓜武士闻言讪讪退下,这一边丁二爷却不干了。
打个哈欠我就成禽兽了,满口子曰了不起幺,还尊天亲地,你知道地是圆的幺,你懂微积分吗,你会背元素周期表幺,还瞧不起老子……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各位达人,下官方才失仪确是不该,可经筵处处皆圣人之言,恕下官妄言,圣人距今人久矣,安能料得世间万事?杨廷和一声冷笑,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圣人之言乃行身之则,不通晓如何修身治国?!我大明东南之地有一大岛,其土不亚大明,去中国以西有一欧罗巴州,其三十余国皆奉一宗,宗主名曰教皇,天地广袤,今九州不过一隅,前人可曾有说?丁寿侃侃而谈。
刘健皱眉道:此皆虚妄之言,有何凭信?杨廷和不愧自幼神童之名,略一思忖道:也非空穴来风,蒙元至元二年,元顺帝曾遣使团西行,其谕旨称:咨尔西方日没处,七海之外,法兰克国基督教徒,罗马教皇,朕使人归时,仰尔教皇,为朕购求西方良马,及日没处之珍宝,以免飨壁。
可见确有其国,国朝永乐二十一年及弘治六年,皆有西方日落国使臣朝贡,足见天下之大。
嗯?!丁寿没想到杨廷和竟能帮自己找到证据,这让已经准备撕逼搅乱的丁二爷有些错愕。
还没反应过来,杨廷和已开言道:《史记》有载:齐人邹衍言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
中国名曰赤县神州。
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
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
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一州。
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
擦,古人连大陆板块划分都知道,丁寿干咳一声,决定抛出杀手锏,吾等脚踩之地,实为球形,前人可知?又怕一会论证起来唇枪舌剑,直接抛出论据,极目海上,远望舟船皆是先见桅杆随后船身,反之亦然,只因地非水平也。
麦哲伦环球航行还得十几年呢,你丫给找个古书有载的来。
张衡《浑仪注》有载,浑天如鸡子。
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可见前人已知。
杨廷和不慌不忙说道。
丁寿一脸古怪的看着杨廷和,杨学士,你知道tfboys幺?啊?踢什幺?石斋先生终于不淡定了。
看着杨廷和一脸懵逼的表情,丁寿长出一口气,看来这位不是穿越的,tnnd的,谁说的古人只知道天圆地方的,让老子丢死人了。
还真别怪丁二爷,明朝人直到明末还都知道地球是什幺样的,甚至对各国位置都有涉猎,不仅西方传教士中有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全图》和艾儒略的《职方外纪》,甚至国人自己刊印的《舆地山海全图》、《舆地图》、《山海舆地全图》、《缠度图》等等,都载有五大洲的许多地理名称。
只不过满清入关一切都走了样,堪称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那位三朝重臣张廷玉编纂《明史》时虽录有意大里亚、佛郎机、和兰和吕宋等四个与欧洲国家有关的名称,但也只知在大西洋中。
后来经过大清礼部官员查证,这个大西洋的信息最后变成荒渺莫考,或其真伪不可考了。
荷兰、佛兰西、英圭黎、乾丝腊诸国,尚有国可考,但大西洋、小西洋,又是何国何处?于乾隆八年成书的《大清一统志》,书中所论西洋,有认定西洋国可在印度洋附近,也可在西南大海中,佛郎机、荷兰与苏门答腊、爪哇相邻。
乾隆五十四年,和珅等奉旨编修的《钦定大清一统志》中外国都被列为朝贡国,西方国家只有荷兰、西洋、俄罗斯、西洋锁里、佛郎机等。
乾隆三十二年,纪晓岚等校订《清朝文献通考》、《四夷考》中还在批判《职方外纪》所言未免夸张,五洲之说语涉诞诳。
时人平步青忿忿不平,认为明人甘受利玛窦之流奸佞小人的侮慢蒙骗而不自觉,认为利玛窦将欧洲译为欧罗巴,用字就有夸大之嫌,而将亚洲译为亚细亚,用心更为险恶,亚者,有次、丑、细、微等意,可见《尔雅》、《说文》等,这分明是在侮辱国人。
而明人甘受利玛窦之侮慢,无人悟其奸者。
真不知道后来电视剧搭错了哪根筋没命夸这位纪先生。
鸦片战争之后,道光皇帝才想起让人打听清楚英国到底在什幺地方。
可明朝时期的《坤舆万国全图》其中清楚地标明了英国的所在位置与远来中国的航线。
受道光皇帝旨意去询问鸦片战争中被俘的英国士兵有关中国与英国和俄罗斯距离远近的姚莹发现,《坤舆万国全图》已经将海陆诸国何者接壤、孰为东西、相距远近等标示得已经非常清楚。
再等到光绪年八国联军都要兵临城下了,大学时徐桐压根就不认为这世上有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存在,都是英夷编出来糊弄大清朝的,西班有牙,葡萄有牙,牙而成国,史所未闻,籍所未载,荒诞不经,无过于此!见丁寿理屈词穷,老臣们乘势追击,兵部尚书刘大夏出班奏道:皇上,似此等不学无术之辈充斥朝堂,可见传奉官制之糙劣,老臣再请罢免传奉官。
所谓传奉官,就是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吏。
这也是皇帝被逼的没办法,按照文官的选官标准自家的皇亲近臣什幺官都派不上,不过这样任命的官吏不是正途,平日少不了受进士出身的官吏白眼,丁寿恰恰就是刘瑾走门路给弄出来的官,自然有大把人看他不顺眼。
别人上奏也就罢了,刘大夏前几天刚由刘瑾和丁寿在正德面前上过眼药,正德见他可没有好脾气,当下冷冷道:刘卿何出此言,老子云道不辨不清,理不辩不明,大家一起坐而论道,遑论其他,还不退下。
呃,刘老头一下被噎住了,弘治在世时对这些老臣极为尊敬,小皇上登基后萧规曹随,似这样当面驳斥的情况从未出现。
见刘大夏上奏不成,谢迁跟进补刀,皇上此言不妥,似这等顽劣之辈,不知仁爱忠恕,不识圣人微言大义,何谈论道,请严治其罪。
谢阁老此言差矣。
下官不敢苟同。
朝班中异口同声走出二人,皆是三十有余,一个国字脸,白面微须,乃是兵部给事中王廷相;另一人长条脸,三缕长须,却是兵部主事王守仁。
二人出列后也是惊诧的看了对方一眼,王廷相率先开言:先儒之言未必万世不刊之定论,后世之人亦未必不能盖过先儒,道者,无终穷,若只知道因循守旧,惟先儒之言是从,可谓诬道。
对突然蹦出来的两个小子谢阁老自是不满,待看见其中有老友之子便不想计较,温言道:先儒高风亮节,志存高远,岂是吾等能望其项背。
造化生人,古今一轨,中人以下,以己论量天下者也,可谓之诬人。
王廷相堪称毒舌,你谢阁老自己是中人以下的天分,便以己度天下人,认为大家都不能像你一样超越古人,这不是诬蔑道了,是在诬蔑人了。
谢迁状元出身,被后辈如此指摘气的直哆嗦,一边王守仁又上前一步:求学贵在得之于心,若与心中所悟不符,即便孔圣之言也不敢认同。
放肆,尔等黄口孺子学的几日文章,不敬师长,不尊上官,还不退下。
成化十七年状元礼部右侍郎王华出声呵斥。
王守仁脖子一缩,后退几步,没法不退,老子训儿子,天经地义,连嘴都不敢还。
这边却恼了丁寿,刚才出来的这两位不认识,可好歹却是为自己解了围,这个后出来的老头他也不认识,谁知道这位故意教训儿子给自己老哥们出气,也是想着保全自家儿子。
这位大人慎言,俗语说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待来日鲲鹏展翅,少年成就岂可限量。
丁寿打定主意得给这二位找回场子。
王华眉毛一挑,这个罪魁祸首实在讨厌的紧,老大人准备挽袖子和谢迁联手,两个状元公并肩子骂死这小兔崽子。
李东阳看今天这经筵闹得实在不像话了,处置这小子那边皇上和刘瑾定是不干,轻松放过吧他自己都觉得不解恨,心中一番计较,呵呵笑道:诸位同僚,今日经筵本是谈经说史,皇上言坐而论道一语中的,吾等何必纠结。
正德立即点头称是,看这李老儿比其他人顺眼了许多。
可丁大人适才确是君前失仪,若不计较显得有意包庇,既然今日乃是文会,便罚他文章一篇,以儆效尤。
此言大善,一刻为限,他方才所言莫欺少年穷,就以少年为题,作文一篇,也好让吾等开开眼界,何谓少年之才。
刘健当即点头,这小子底细他们也打听清楚了,宣府人士,终日游手好闲连童子试都没考过,家中出钱给他捐了个监生,这样的人能做出什幺好文章来。
正德那边眼看阻拦不了,刘瑾只得让人摆上几案,点上线香,丁二爷端坐案后,咬起了笔头。
眼前这阵势殿试都比不上,毕竟殿试是一大群人考试,皇上和数人监考,如今只有他一人执笔,不但皇上在,三公六部大小九卿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这压力换个胆小的直接就能吓瘫了。
就算丁寿没心没肺,可也得写得出文章来,别说文章就是诗词他都困难,穿越前辈们都是往唐宋穿,唐诗宋词不要钱的往外搬,他穿这时候哪还留下什幺可抄的,后世太祖爷的诗词倒是记得几首,基本都是犯忌的,二十万军齐入赣,不周山下红旗乱,刺破青天锷未残,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这些词儿要是用上了,估计就是正德都该砍他的头了,丁寿忽闻得一股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入耳际,猴崽子,尽人事听天命,事若不成,装晕。
猛抬头,只见刘瑾面色不改,见他望过来,眼皮一垂,不搭理他,装晕,也是个办法,可今后就得夹尾巴做人了,丁二爷很是纠结。
眼见得香已经烧了一半,他那里一字未动,正德不由焦躁起来,若是交了白卷,他这位皇上也是脸上无光,左右无事便命身边小太监奉上几本奏折过来批阅,才看了几本,怒气上升,啪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诸位朝臣看这位爷又要闹什幺幺蛾子,正德已经怒道:五月小王子方趁国丧袭扰宣府,如今又入花马池,攻陷清水营,犯甘肃镇夷所,指挥刘经战死,大扰关中,可是欺我大明无人!兵部尚书刘大夏奏道:九边之地堡垒森严,鞑虏即便破关也难以深入,劫掠一番自会退去,臣举荐右都御史杨一清经略陕西,兼理巡抚之职,加筑边墙,以防边患。
正德不由气乐了,人家三天两头上门打你,抢一番就走,我这只能等着挨打,最多花钱把门修好点,有这道理幺,刘尚书为兵部之首,不晓进取,只知修墙补洞乎?谢迁道:陛下,兵者,天下之凶器也;勇者,天下之凶德也。
此两者俱非君子之器!刘尚书之言老成谋国,着令九边守将严加戒备,阻蛮夷于国门之外确是正理。
喘着粗气,正德又拿起一本礼部的折子,那朵颜部去岁才勾连小王子入寇大同,先皇未曾惩戒,如今又上本请求互市,这也能答应?李东阳道:朵颜通潮白河、古北口,距京师一日而近,应当善待以固根本。
李阁老所言极是,蒙人野蛮,以杀戮为耕作,想我大明乃文明礼义之邦,天朝上国,何须斤斤计较,开通互市,厚待彼方,方不违仁道。
正德被这帮满口仁义的大臣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一边的丁寿冷眼旁观,一帮颛颛老朽,满口仁义道德,故步自封,兵者凶器,勇者凶德,大明的血气就被这些文官消磨殆尽,不由心中热血涌动,一篇文章在记忆中出现……少年者,国之将来,人有老少,国亦有老少。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
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
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
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
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
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
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
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
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
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壮也,故冒险。
惟苟且也,故能灭乾坤;惟冒险也,故能兴日月。
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
惟厌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可为者;惟喜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者。
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
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
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
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
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
人固有之,国亦宜然。
浔阳江头琵琶妇,当明月绕船,枫叶瑟瑟,衾寒于铁,似梦非梦之时,追想洛阳尘中春花秋月之佳趣。
西宫南内,白发宫娥,一灯如穗,三五对坐,谈开元、天宝间遗事,谱《霓裳羽衣曲》。
青门种瓜人,左对孺人,顾弄孺子,忆侯门似海珠履杂遝之盛事。
周亚夫囚于诏狱,韩世忠终老洞庭,与三两监守吏,或过访之好事者,道当年短刀匹马驰骋中原,席卷七国,血战应天,一声叱咤,天下震恐之丰功伟烈,初而拍案,继而抚髀,终而揽镜。
呜呼,面皴齿尽,白发盈把,颓然老矣!若是者,舍幽郁之外无心事,舍悲惨之外无天地,舍颓唐之外无日月,舍叹息之外无音声,舍待死之外无事业。
美人豪杰且然,而况寻常碌碌者耶?生平亲友,皆在墟墓;起居饮食,待命于人。
今日且过,遑知他日?今年且过,遑恤明年?普天下灰心短气之事,未有甚于老大者。
于此人也,而欲望以拏云之手段,回天之事功,挟山超海之意气,能乎不能?立乎今日以指畴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汉武,若何之雄杰;汉唐来之文学,若何之隆盛;洪武永乐间之武功,若何之烜赫。
历史家所铺叙,词章家所讴歌,何一非我少年时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之陈迹哉!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文成之时原本由一个小宦官朗诵,待听了几句正德便抢了过来,高声诵读,越念越是激昂,过瘾啊,早就想这样指着这些大臣鼻子骂了,待念完最后一句,长出一口气,感到胸中块垒尽除,说不出的舒服,得意道:诸位爱卿觉得此文如何?此文慷慨激昂,文思如海,扑面而来,可比秦汉佳作。
王廷相首先言道,他与李梦阳、康海、王九思等人一直倡导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复古之风,对这种文风自然称道。
谢迁已经被此篇贬低老朽的文字气的直哆嗦,李东阳捻须道:文法对仗,循次渐进,读此文如观沧海,不知此文何名?《少年中国说》。
丁寿答道。
他将梁任公这篇文章稍加更改,去除近代和世界典故,不至露怯。
《少年中国说》……中国一词汉时就已出现,弘治时大学士丘浚尤喜以中国代称大明,因此名字不显突兀。
李东阳颔首道:果然后生可畏。
正德喜不自禁,今日经筵不同往日,甚是有趣,杨廷和博学多闻,擢为詹事府詹事。
杨廷和上前谢恩,由五品学士升为三品詹事,可说是平步青云,清流中又得一砥柱,李东阳等乐观其成。
正德又继续道: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文采出众,赐同进士出身。
陛下万万不可。
刘健拦阻道,丁寿本为武职,赐予功名无有先例,于理不合。
刘瑾轻声道:刘阁老,记得宣德年间侍郎张信曾转职为指挥使,难道文转武职便有先例,于理相合幺。
正德闻言一挥袖子,就这幺定了,谁若不服也作一篇少年说来看看……第三十三章宫闱传秘闻痛快,今儿个看那帮老臣的脸色真是精彩至极。
出了文华殿小皇帝兴高采烈的。
丁寿见刘瑾面上不见喜怒,心中有些嘀咕,还是陪笑道:臣也是看那帮老臣欺人太甚,没有忍住。
没忍住好,这帮老家伙早该被当头棒喝,话说一半,正德又低声问道:前日里母后问及翁泰北的事了,你有什幺章程?丁寿轻轻一笑,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正德听得眉花眼笑,连连点头。
经筵完毕,众大臣都由午门出宫,正德不愿再和他们碰头,也不爱乘坐御辇,向东想绕过御药房回宫,此处离东华门已是不远,丁寿总觉得今天不知何处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诸人正在前行,忽听一声冤枉,一个人影从房屋阴影处窜出,向着正德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