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儿,你回来啦!」
「是啊娘,这茶好香啊!呃……还有娘子,我回来了。」
两句对话,却听得绣儿心神激盪,脑如雷轰!
因为与韩锋应对之人竟是那名女童!
这女娃娃明明面容稚嫩,貌似童颜,看起来了不起也就八、九岁而已,任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韩锋的母亲──何芷媛。
绣儿睁大了双眼,先是觉得这不可能!但见韩锋与那女童神色自若,全然不似开玩笑,这才信了几分。于是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童颜女子头挽妇人髻,胸前交领鼓起一道山弧,将身上那件深衣袍服撑得饱满浑圆,显然发育完整,再看她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成熟韵味,这种种特徵,又岂是个小女娃所能拥有。
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眼前所见,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且不说何芷媛的年龄多大,单是她这身子骨,恐怕连娇小都称不上,别说是生娃娃,只怕行房都有问题。
思及此处,绣儿不禁想到韩锋那大得吓人的龟头,忍不住担心要是韩御武的尺寸也是这样,那何芷媛又怎么受得了!
「锋儿,这位姑娘是?」
就在绣儿胡思乱想之际,何芷媛已将话题指向自己这边。这话问得突然,纵使绣儿早就与韩锋套好了说词,可自己刚从一场震撼之中稍稍回神,立即又被追问,当下也乱了方寸,只能傻傻站在亭外,结结巴巴道:「我……我……」却是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朝韩锋投以求助的目光。
韩锋此时早就坐入亭中。就看他毫不客气的取过一隻茶盏,吞了一大口茶,这才开口道:「没什么,就一个我收下的小丫鬟而已。」
「锋儿,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事?」何芷媛问道。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风流成性,偏偏对女人又不喜欢负责任,否则也不会把朱明玉搞得如此憔悴。如今又看绣儿这怯生生的模样,似有几分惧怕,当下联想该不会这个不成才的儿子跑去强抢民女,心中不禁叹息,于是改口向绣儿柔声问道:「姑娘妳别怕,告诉我妳叫什么名字?」
绣儿听她声音清细,宛若黄莺,又见她孩童般的面貌,两者相配倒有几分小孩扮大人的模样,当下只觉得可爱极了,心头一软,说道:「我叫做绣儿。」
「绣儿,这名字挺好听的。」何芷媛点了点头,仔细端详绣儿,见她清纯乖巧,但眼角带春,显然已不是黄花闺女,忍不住朝韩锋瞋了一眼道:「锋儿,你没欺负人家吧?」
此话一出,韩锋倒是不自在了。虽说那夜本就注定快活,可当时还真是半哄半骗的要了人家,这算不算是欺负,还真不好说。于是连忙把话绕到先前打好的草稿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喔……娘,您也知道,这『北河』前几个月闹了洪水……那个,孩儿刚好路过灾区,看这小丫头挺可怜的,就收了她当丫鬟。」话说完后,想想似乎不够周全,于是又补了一句:「我可没用强的。」
何芷媛见韩锋避重就轻,虽不明说,但肯定污了人家的清白,正想出言训斥他几句,又看见对面儿媳虽然静静的不说话,可当韩锋欲盖弥彰的补上最后一句时,登时身子轻颤,两道好看的眉毛却是揪得更紧。当下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绣儿虽然与这两人初次相见,但也懂得察言观色,只觉得现场气氛变得沉重,颇为尴尬,正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人时,,却听见外边传来着急的喊叫声道:「不好啦!不好啦!二夫人不好啦!」
便随那喊叫声而来的,是一名穿着土色衣装的弟子,就看这人皮肤黝黑,身子精壮,想来平时的操练非常扎实。韩锋见到此人慌慌张张的前来,忍不住叱喝道:「去你的裘宝,懂不懂说话的规矩!我娘是哪裡不好了!」
其实不只是绣儿,韩锋也觉得母亲对自己有些不满,自从朱明玉的事发生之后,她总疑神疑鬼,三不五时提醒自己不可以欺负良家妇女,弄得自己好像真是一个採花淫贼似的。如今肯定是被看出了什么端倪,要是让母亲知道绣儿是个婊子的女儿那就糟啦!幸好这时候二哥韩军的徒弟裘宝跑了进来,正巧给他一个转移焦点的机会,当下也不客气的便脱口骂了出去。
再说裘宝乍闻这中气十足的训斥声,急促的步伐也就慢了下来。他此番匆忙赶来,就是因为今天早上韩军与其他的两位兄弟韩律、韩平,被地宗长老传去七星曜云上的星楼开会,至今未回。可这事实在太大,他裘宝辈分太低无法上去通报,而韩御武又还在闭关,不能受扰。幸好他想起四位夫人中,还有一位武林名门出身的何芷媛,多少也见过世面,当下便急急忙忙奔了过来,不想正好撞上韩锋回来。裘宝有如在茫茫大海中抓着一块浮木,当下一口气还没喘完就这么气喘吁吁道:「四、四师叔……您回……回来啦……呼、呼……真是太好了……不、不对,这回大事不好啦!」
「悠着点,有话慢慢说。」韩锋一抖身上锦袍,起身步出凉亭道:「瞧你这什么德行,要是在战场上这样传令,不给人罚个一百军棍才怪。」
裘宝这才停下脚步,稳住了呼吸后接着道:「四师叔,大事不好啦!黄巡督,黄巡督叫人给杀了!」
「什么!」
韩锋听得大惊,连忙向前一步,揪起裘宝的衣领道:「你这话是打哪听来的?可别乱说!」
裘宝嚥了嚥口水,回答道:「弟子不敢乱说。就在刚才,大概小半刻之前,弟子正要去总坛大门和丁、尤两位师兄换班,就见到……见到宗主门下的两位师叔,运着一车被白布所盖的尸体回来。那时我们一见觉得不大对劲,丁师兄上前一问,这才知道那白布底下的人是黄巡督。于是两位师兄叫我赶快过来通报,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百虎堂』了。」
这一番话听得韩锋大骇。那黄巡督正是宗主韩通文的大弟子黄剑星,为人生性洒脱,虽然不拘小节,但只要是关于宗裡的事却办得妥妥当当,从来不曾让宗主失望过。而且黄剑星素来与韩月滢感情甚笃,据说韩通文也有意将自己这个独生女嫁给他,还因此刻意将两人排了个地宗巡督与副巡督的职位,表面上是让两人到各分坛或各军营去考核在外的弟子,实际上则是要藉此让他们一同游历,增广见闻。谁想到……
「锋儿、锋儿!」
两声叫唤,将韩锋从震惊之中拉回了现实。这才发觉自己手上使劲,将裘宝整个人提得半天高,虽然没让他难受,但样子总是不好看,于是赶忙将人给放了,拍了拍裘宝被揪乱的领子,说道:「我知道了,裘宝。你先下去吧!」
「是。」裘宝连忙向韩锋与何芷媛行礼,退了出去。
「娘,我……」韩锋回身正要向说话,便见到何芷媛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当下复又转身提气狂奔,只在风中留下了一句:「孩儿这就去看看!」
百虎堂乃地宗总坛大厅,当年新建之时,为符合地宗辅军,军威浩荡的意境,所以精选了上等石材做为牆面,并请来巧匠凋出上百隻纯白石虎,或站或坐,或俯或跃,环绕着整个大厅,威风凛凛,令人生畏。
虽说从自家别院到百虎堂不过一里路而已,可韩锋心中却已百迴千转。倒也不是因为过去自己常与黄剑星拼酒,所以现在会有什么失去朋友的伤痛或是对凶手的愤怒。他现在反而更担心的,是那位人称灵秀玉女的堂妹──韩月滢。
平心而论,韩锋与韩月滢两人并无深交。儘管有着血缘上的关係,但这位玉女堂妹小时后曾因为根骨问题,被送往天门底下的「太阴清观」调养,没想到这一调养就是好几年,等她终于回到定军岩时,韩锋也到了出外历练的年纪。之后韩锋更因为摊上朱明玉的丑事而调为游使,与韩月滢碰面的机会自然更少。是以韩锋长年在外,还真没挂念过几次这位堂妹,最多就是和几位猪朋狗友畅谈风月时,拿人家的美貌身姿来说嘴,虽然事后总有些愧疚,但拿足了面子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与妙姬风流了一个晚上之后,这回程的路上总时不时的会想起月滢。韩锋当然不晓得这是妙姬当时对他动了手脚,不过今天裘宝这一通报,却让他勾起了那晚妙姬莫名其妙的三番两次提及韩月滢,心中不禁暗道:「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定数?人们都说家人间会互有感应,莫非那时就是个徵兆?小黄和月滢向来形影不离,就算这几年我难得有机会找小黄喝酒,她也都陪着。这小黄要真出了事,她是否还安然无恙?」
这担忧的念头才刚想完,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又窜上心头,隐隐约约让韩锋有些气闷。这时他已来到百虎堂门边,正好看见几个同门背对着他,围在厅上不知在看什么,胸口的闷气当下化作怒火冲上脑门,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吼出声来:「操他娘的是哪家的王八蛋!连我们的人都敢动,是活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