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夆垂目,朝斐羊躬了躬身,顺从地坐下。
因两人平时在朝中互不干涉,斯萝虽明白谕夆为斐羊之徒,然第一次见谕夆恭顺的样貌,不免感到稀罕,那视线使谕夆眉间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而斐羊乾涩如枯叶的声音适时响起,唤回斯萝的注意:「陛下何事相商?」
她望向斐羊。老人体裁乾瘦,白发束整,腰背挺正。岁月在那脸上刻划深浅沟壑,丰沛那蔚蓝双眸。纵然他唇边总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却令人觉得此人年轻时应非好相与之人。
然这样的人却使斯萝定神。她轻扣桌沿,思量语句,最终精简地开口。
「探子来报,孜续勾上了典瑜。二位有何看法?」
语毕,是冗长的静默。
她有些惊讶,本以为斐羊会提起她与典瑜太过亲昵,而谕夆会责怪她不信天启,然两位臣子只是陷入了深沈的思索之中。
「……以往便常有反王之人,不想情况恶化至此。」斐羊开口,交错着十指称首,抬起双目,望向对桌的门生,眼神锐利:「夆,怎麽回事?」
谕夆双唇紧抿,神情严肃,冰蓝长直的发散於身後,修长身躯紧绷,呈现高度紧张的状态。
「老师如今较少关注朝事,有所不知。」
他望着斐羊渐趋沉冷的神色,接续道:「以往反王之人均为散沙,然孜续此人不若以往。他聚合了反王的族群与臣子,柴维、荆冶、茨梧、寐任均在其中。倘若再有典随侍相助……」
谕夆垂首,避开斐羊严厉的眼神,道:「……只怕将如虎添翼,陷焚迦於动荡危乱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