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应得的……”</p>

陆辛从小鹿老师的口吻之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愧疚之意。</p>

这让他感觉有些奇怪。</p>

过了一会，才轻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p>

“因为……”</p>

小鹿老师双唇轻颤，神情竟显得有些绝望：“有的事情，可能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有的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因为你总是把别人想的那么善良，但是，可能有人，根本配不上这份善良，就算装的再好，也总是有死去的冤魂，在角落里盯着她……”</p>

她的语调太奇怪。</p>

也不知为什么，陆辛居然听得有种汗毛微微直竖的感觉。</p>

他猛得抬头，看向了小鹿老师的眼睛。</p>

这么近的距离下，陆辛看到她眼睛里的倒计时，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减少。</p>

他等着听小鹿老师继续把话说下去，却发现她沉默了下来。</p>

她的脸上满是纠结的表情，像是陷入了痛苦的选择，话堵在喉咙，却说不出来。</p>

这对于等待回答的人来说，是一种异常难以忍受的煎熬。</p>

但陆辛并没有着急。</p>

经过了关于精神污染及异变高级陪训，他已经学到了很多之前所不曾掌握的细节知识。</p>

对于这些受到了精神污染的人来说，应该习惯并且尊重她们的沉默。</p>

面对受到了精神污染的人，不了解的人，总会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痛苦，又这么纠结，不明白心里有事的时候，为什么不肯说出来，不明白为什么一定不允许别人坐他的床，也不明白明明只是忍耐一下的事情，为什么就偏偏忍不住，一定要让事情变得糟糕。</p>

就好像小鹿老师明明可以一句话解开自己的疑惑。</p>

但陆辛明白，对于受到精神污染，情绪出现在了异常的人来说，这是常态。</p>

不是为什么，而是做不到。</p>

人做出每一种行为，都有背后的逻辑与动力在支撑。</p>

他们看起来只是这简单的行为无法做到，但实际上是行为背后的逻辑与动力出问题了。</p>

机械零件的缺损与燃料的不足，都会导致运转不灵。</p>

可怜的是，很多人能够理解机械，却理解不了同类。</p>

……</p>

……</p>

白教授在培训的时候已经提到过，青港如今在大力培养精神心理方面的医生，急需此类人才，但是在考核中，专业技能方面，甚至不是排在首位的，排在首位的，是耐心……</p>

已经拿到了大学毕业证的陆辛，都想过是不是要考个证。</p>

更不用说，自己现在面对的是小鹿老师了。</p>

而在陆辛安静而且温柔的等待中，小鹿老师也是过了很长一会，才像是泄了气般缓缓摇了摇头，她终是没有说出刚才涌到了喉间的话，但是她的情绪，却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p>

“你等我一会吧。”</p>

半晌之后，她慢慢的推动轮椅，向着一边的墙角走去。</p>

陆辛也沉默的起身，静静的跟着她。</p>

小鹿老师停了下来，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你要一直跟着我吗？”</p>

“是的。”</p>

陆辛看着她眼睛里快要归零的倒计时，轻轻点头。</p>

“但是……”</p>

小鹿老师都微微有些尴尬了，看着面前的那扇室内门，小声道：“我要去洗手间……”</p>

“嗯？”</p>

陆辛微微诧异，然后又反应了过来，轻轻点了下头：“哦。”</p>

说着，他转身，坐回了椅子上，仍然静静的等着。</p>

小鹿老师红着脸转过了身，推着轮椅，走进了那扇室内门后，打开了灯。</p>

有雪亮的灯光，暂时冲缓了这办公室里昏暗压抑的气氛。</p>

但又随着门的关闭，截断了所有的光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