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格尼尼第二次重复，面无表情地催促。</p>

夏尔失魂落魄地看着他。</p>

像是听不懂他的话。</p>

帕格尼尼皱起眉头，最后，无奈地叹息，然后伸手……动作飞快，像是电一样，甩过去一个耳光。</p>

啪！</p>

然后又是一个。</p>

眼罩被打下来了，露出空空****的眼窝，眼窝的伤口崩裂，一丝血水从脸颊上流下来。</p>

残存的另一只眼睛终于抬起了，看着他。</p>

眼神之中空空****。</p>

像是另一只眼睛一样。</p>

“真是不像话，连乐师的骨气都没有了吗。”</p>

帕格尼尼嫌恶地收回手掌，将一个盒子丢进他的怀里：“带着你的东西，快滚！不要让我再说一遍！”</p>

盒子在翻滚中被打开了，露出一隙，有纯净的辉光如水一般蔓延而出。</p>

里面是一颗被封存起来的眼睛，眼球像是异质化了一样，变成了水晶，无数倒影在晶体上折射，宛如蕴藏着一切秘密和力量。</p>

那是夏尔的眼睛。</p>

神之力封存于此。</p>

举世独一。</p>

“为什么帮我？”</p>

夏尔轻声问，“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不是就能得偿所愿了吗？”</p>

“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夏尔。”</p>

帕格尼尼漠然地瞥着他：“我想看到的是神明的死，不是你的。”</p>

“——你差太多了。”</p>

夏尔愣住了，很快握着自己的眼睛，苦涩地笑了起来。</p>

“是啊，做个普通人都那么失败……还做梦想要改变什么世界呢？”</p>

他穿上了鞋和大衣。</p>

臃肿又难看，像是一个圆球。</p>

戴上了帽子。</p>

推开门。</p>

最后，回头道别：</p>

“再见。”</p>

“不，永别了。”</p>

帕格尼尼背对着他，声音冷淡：“到了安格鲁，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吧。老老实实的做个普通人，平庸地老去，那样更适合你。”</p>

脚步声远去了。</p>

跌跌撞撞。</p>

天上下着雪，踩在雪地上，厚实的声音渐渐远去了。</p>

他终究没有留下来。</p>

令人失望。</p>

但似乎又没什么不好。</p>

所以，就这样，终生以一个不成器的人类的身份活下去吧。</p>

这就是你唯一能够完成的事情了。</p>

帕格尼尼闭上眼睛。</p>

炉火在门外的寒风中熄灭了。</p>

“做了无所谓的事情啊，帕格尼尼。”</p>

狼笛依靠在门框上，低头抽着烟：“这是怎么了，良心发现么？”</p>

“这大概是身为乐师的强迫症吧。”</p>

帕格尼尼的声音平静，“只是想着与其无法完成，不如彻底毁掉他而已。”</p>

倘若夏尔能够真的成为神明就好了。</p>

这样的想法，他不是没有想过。</p>

但倘若自己追求了一生的神明是那么可笑的东西的话，还是毁掉比较好吧？</p>

拥有那种力量对人类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p>

让夏尔对神明的力量彻底失望。</p>

拒绝自己成为那样的东西……</p>

从神明的雏形变成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p>

“血肉之体不能承受神的国，必朽坏的不能承受不朽坏的——”</p>

帕格尼尼吟诵着圣典上的经文，眼眸低垂：</p>

“我配不上，他也一样。”</p>

所以，就让他以一个普通的人身份随便在哪里死掉吧。</p>

倘若有命运的话，这就是对他最仁慈的下场。</p>

寂静中，任务失败的狼笛没有追上去，也没有恼羞成怒同帕格尼尼动手。</p>

只是低头，将烟卷踩灭。</p>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p>

他说，“可惜……”</p>

……</p>

……</p>

深夜的村庄静悄悄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