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玄反问：“如果她想要杀掉我，只要拦住我一瞬间就足够病毒把我杀死了，对不对？”</p>
“你不要傻逼……”</p>
叶喧像是在骂人，只有一阵刺耳的尖锐声音从叶清玄的耳边响起，紧接着，是无数杂乱的噪音，还有遥远又模糊的呼喊。</p>
“东王……封闭……通讯很快就会……你……叶清玄……你……歉了，你要小心……”</p>
叶清玄能够感觉到，叶喧的声音在迅速地离自己远去。</p>
被层层屏障所隔绝。</p>
到最后，只传来一声沙哑的叹息。</p>
通讯断绝。</p>
寂静重新到来，在破车的狂奔中，就连声音都听不见了。</p>
只有叶清玄茫然又徒劳的呼唤。</p>
叶喧的声音消失了。</p>
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在无穷尽的迷宫之中狂奔，却徒然找不到来时的路。</p>
迷失方向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p>
叶清玄尝试着高喊叶喧的名字，可是没有人理会自己。他大概真的是已经生气了，切断了通讯，放任自己这个不肖的子孙后代自生自灭。</p>
或许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己都自身难保。</p>
而叶清玄，已经迷失在了回头路之上，徒劳又疯狂地追逐着那个什么都代表不了的幻象，如同一个发了癔病的疯子。</p>
可笑的是，这下他就连自寻死路都找不到了。</p>
或许过去了很久。</p>
或许过去了很多年。</p>
或许过去的一瞬间。</p>
他终于又一次看到那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不知为何，她的身影飘忽地闪烁着，如同幻象一般纤薄，动**不安。</p>
她看着叶清玄，然后伸手，指向了迷宫一道岔口。</p>
叶清玄还来不及说话，他就消失了，只剩下叶清玄在那个幻影所指的道路上狂奔，像个傻子一样。</p>
可是很快，岔路的尽头，六条岔路汇聚的交叉口，新的影子出现了，伸手指向上方。</p>
叶清玄调转缰绳，不假思索。</p>
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他想要大声呼喊，可是却发不出声音。</p>
巨响几乎将他掀翻。</p>
再他的背后，无数病毒AI的人山人海重新涌现，紧追不放。</p>
“罪罪罪罪罪罪！！！！”</p>
“死刑！死刑！死刑！死刑！！！”</p>
无数象征罪恶的红光追逐他，拉扯着他脚下的残破马车，执着地想要止住它的运转，哪怕只能拔下一颗铁钉。</p>
先是铁钉，然后是车壳，最后车尾，基座，凳子，车轴，轮子，甚至缰绳都断裂了。</p>
叶清玄只能跳到一匹马背上，死死地扯着马脖子，追逐着那个幻影的指引。</p>
直到有一瞬间，白色的光亮从远处尽头浮现。</p>
叶清玄看到了出口。</p>
那个越发稀薄的幻影就伫立在出口的地方，静静地为他指引着方向，任由叶清玄从自己身旁纵马而过，奔向自由。</p>
可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叶清玄却从马上跳了下来，在地上翻滚，撞在墙上，几乎分崩离析。</p>
在他身后不远处，病毒AI分裂出的狂潮席卷而来。</p>
但是隔着那个稀薄的幻影，它们的速度就仿佛变慢了，越接近，就越是卡顿，到最后，被浸泡在减缓了千万倍的时间之中。</p>
一线的距离，却难以触及。</p>
“你不该停下来。”</p>
叶清玄听见了她的声音，那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p>
她说，“白汐在等你。”</p>
“那你呢？”</p>
叶清玄看着她的眼睛，发现那一道幻影越发的稀薄，就像是要溶解了一样，要消散在无尽的数据海洋之中。</p>
“我在这里就好。”</p>
潮月平静地回答：“我喜欢这里，很安静。”</p>
“别傻了，没人喜欢做机器！也没人会喜欢这种鬼地方！”</p>
叶清玄不顾她的想法，伸手，用力地拉扯着她，却感觉自己被胶水淹没了，举步维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p>
“就算是白汐看到你这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也一定会发脾气！”</p>
潮月静静地看着他。</p>
自始至终都是那样。</p>
就好像感觉不到分裂的痛楚，只是端详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眼神就变得……迷惑起来。</p>
“我下毒害过你，你应该恨我。”</p>
“好像所有人都害过我，但是我是圣母嘛，我又不争气，我可以原谅所有人，所以没关系。就算很生气，看到别人向我露出那一副求救的表情，就没有抵抗力。”</p>
叶清玄勉强地从自己的圆形脑袋上挤出一个弧线，充当笑容：“你给我指路了，我们扯平了。”</p>
潮月依旧沉默，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个呆滞的小孩儿一样，或者说……做不出任何反应。</p>
只有那群病毒AI在不断的接近，已经近在咫尺！</p>
十万火急。</p>
叶清玄勃然大怒。</p>
“潮月，云楼庆舒已经死了！”</p>
他跳脚大喊，旋即心虚起来：“好吧……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但这么半天他没反应，外面还有白恒那个王八蛋，他那个二五仔肯定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你也当他死了吧！不要再做机器了！你喜欢做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别去做机器！”</p>
“可是，我不懂得做别的东西。”</p>
“那就去学！像白汐一样！”</p>
叶清玄用尽所有力气，向她咆哮：</p>
“——去做自己！”</p>
那一瞬间，在稍纵即逝的时光中，叶清玄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可那幻觉太过短暂，短暂到他自己都难以察觉。</p>
潮月已经消失不见。</p>
在她消散之前，嘴角微微翘起。</p>
像是在笑一样。</p>
伴随着那个身影破碎，他被推出了迷宫，从空中落下。</p>
风声呼啸里，他向下坠落，无止境的坠落，看着那群病毒AI在出口的地方愤怒地冲撞，却追之不及。</p>
他终于进入了中央核心的底层。</p>
接近了大源。</p>
可是他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却难以平复心中的愤怒和沮丧。</p>
终究……终究……</p>
他终究都没有做到。</p>
光芒吞没了一切。</p>
他终于，进入了“大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