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头雾水的伙计们便醒悟过来，迅速地开始给这个莫名上门的男人急救。而那一封的急件，也在十几分钟之后，送到了安格鲁大使馆里的“老古董”手中。</p>
安格鲁大使馆，卧室。</p>
麦克斯韦拧亮了床头的台灯，戴好了眼睛后将皱巴巴的信纸展开。</p>
在皱褶的纸上，是宛如小孩儿涂鸦一般的留言。</p>
【麦克斯韦，这个人想要杀我，帮我调查一下身份。】</p>
【还有，谢谢你。】</p>
落款不是名字，是一个随手划出来的简单涂鸦，依稀看得出是一顶礼帽的形状。</p>
麦克斯韦陷入错愕，许久之后才无奈摇头。</p>
“想听你一句谢谢，还真是不容易啊。”</p>
虽然话这么说，但他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p>
……</p>
……</p>
翌日，下午。</p>
隔着一层厚重透明的玻璃墙，麦克斯韦凑近看了半天。</p>
“恕我直言。”</p>
他说，“你看上去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p>
“恩，差一点就死了。”</p>
叶清玄耸肩，“各种意义上都是。”</p>
在墙后的椅子上，是一个脸色苍白，眼圈漆黑的年轻人，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倒地不起。</p>
“校长你那里要有什么药剂的话，不要存着过年了，多我送一点来救命。”</p>
叶清玄张口，报出一连串的药剂名字，麦克斯韦听了之后嘴角直抽抽：这个混蛋是有多不把钱当钱？</p>
光是头几样东西，一克就足够在圣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个一平米了！这混蛋按瓶的要！</p>
没办法。</p>
昨天晚上叶清玄可以说是旧伤未愈再添心伤。</p>
虽然最后成果斐然，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p>
他先是正面和一个心相乐师对拼，紧接着经历了连番激烈争斗。</p>
先是演奏波莱罗，借助对方开启的结界空隙，一道念线横跨两公里，增强暗示，强行接续了两人的链接。</p>
紧接着凭借着天梯的超远距离感应，总算是强行达成了共鸣。</p>
最后的战斗看上去轻描淡写，但叶清玄身在囚笼，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量。体内的破碎乐理也再度遭到冲击。</p>
隔着两公里，在没有以太感应的情况下，远程控制乐章比他想象的要难许多，几乎竭尽了所有的心力。</p>
最后，终于以《月光》一锤定音。</p>
当时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凭借着模糊的指令操纵敌人清理现场，送货上门之后，他就吐血晕厥。</p>
倘若对方没有因为自己逆袭而心神大乱的话，结局恐怕就没今天看起来那么轻松了。</p>
这一场战斗，几乎赢得像是个奇迹。</p>
倘若能够见光，肯定是足以记载进教科书的天才事迹，可惜，这种事情只能自己心里爽一爽。</p>
叶清玄摇头，不再去想，问道：</p>
“怎么样？调查的情况如何？”</p>
麦克斯韦叹了口气。</p>
“来杀你的是圣城的杀手。”</p>
“坎特雷拉。”他说，“听说过这个名字么？”</p>
叶清玄点头，“略有耳闻。”</p>
“最早的时候，这是六代教皇用来清除异己的手段。”</p>
麦克斯韦说：“如果你令那位冕下觉得碍事的话，他会请你与他一起共进晚餐，晚餐的时候给你端上来一杯美酒。你要彬彬有礼地喝完，盛赞陛下，享受美味。当晚在睡梦中，你就可以死了。”</p>
叶清玄听了，点头：“至少听起来那个时候的圣城很讲礼貌。”</p>
“据说六代教皇自己就丧命在这种毒酒之下，从此之后它就变成了一种禁忌，不再使用。而杀手们沿用了这个名头。他们被圣城的大人物们豢养，等待必要的时候登场。”</p>
麦克斯韦停顿了一下，露出怜悯的神情：“很不幸，你遇到了其中一个。”</p>
“他怎么样了？”</p>
“死了。”</p>
麦克斯韦说：“尸检的圣咏乐师告诉我，在他的胃里寄生了一种致命的菌株群，只要二十四小时没有解药抑制就会爆发，从里到外，整个人变成蘑菇的培养基。说实话，那个画面让我到现在都吃不下饭来。”</p>
“……”</p>
叶清玄听完，沉默半晌之后感叹：“看来我犯的事儿真得挺大。”</p>
“岂止。”</p>
麦克斯韦神情复杂：“你当着全世界所有人的面，在圣城的门前，斩下了一名‘英雄’的头颅。”</p>
“哪怕所谓的英雄是假的。”</p>
“不论是真是假，都有损圣城威严。数十年以来，从未曾有过这样嚣张的行径。尤其是在当下，圣城与诸国的关系越来越**，简直一丁点火星都会变成灾祸……你触怒了很多圣城里的老古董，在他们看来，这一份损失必须由你的死来偿还。”</p>
“原来是这样吗？”</p>
叶清玄轻声感叹：“没想到，捅了个大篓子呢。”</p>
“你能体会到一个可怜老头儿给你擦屁股有多辛苦了吧？”麦克斯韦摇头感叹：“至少多说几声谢谢，让我心里安慰一些。”</p>
“麦克斯韦。”</p>
叶清玄抬起头，凝视着他故作淡定的神情，神情严肃：</p>
“如果真的事情无力挽回的话，就不要再做徒劳的事情了。假如你想要帮我做点事情的话，就帮我照顾好我的老师，还有白汐，还有记得帮我把夏尔那个蠢货捞出来。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p>
“蠢货，说什么傻话。”</p>
麦克斯韦笑了，像是听到了小孩子的玩笑话。</p>
“叶清玄，你是我的继承人，未来的持剑者，皇家音乐学院的校长。我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吊死在绞首架上。你会平平安安的走出这里的，我发誓。”</p>
“所以，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p>
他起身，戴上帽子，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说不定等你出来的时候，还能赶得上聆听教皇在冬暮节的新年福音呢。”</p>
叶清玄跟他道别，看着他转身离去。</p>
许久之后，轻声呢喃。</p>
“但愿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