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想要成为艺术家的我。”</p>
在他身旁，有人轻声说：“我以前对绘画和鉴赏都卓有天分，我的母亲想要让我去做一名艺术家。”</p>
乐师猛然转身，看到身后不知何时伫立的身影。</p>
那个年轻人抚摸着身旁的墓碑，轻声感叹：“这个是想要成为诗人的我。我小的时候有过很多愿望，后来也想走很多的路。可惜，都没有实现。这里有很多个我，很多个……懦弱的我。他们都死了。”</p>
他抬起头，平静地说道：“杀死小时候的自己，自己就长大了。杀死懦弱的自己，自己就可以勇敢起来。我猜，所谓的生长，就是不断杀死自己的过程吧？”</p>
“……”</p>
乐师错愕地凝视着他，心中弥漫着寒意，不知究竟该说什么才好。</p>
你怎么在这里？</p>
开玩笑，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已经从幻术中挣脱出来了。他的心中迅速地思索着所有的可能，于是投影就变得阴沉有狰狞，散发出无法掩饰的恶意。</p>
“你在找这个吧？”</p>
叶清玄左手里端着一个小小地盒子，那盒子上并没有锁，只是以丝线打了一个简单的节，看上去稚嫩又可笑。</p>
“抱歉，这个东西可不属于你。”</p>
盒子从他的手中落下，重新落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被锁进了梦中的最深层。</p>
他凝视着这里的入侵者，轻声说：</p>
“你从这里什么都拿不走。”</p>
乐师的面色阴沉，脚下的影子诡异地变化、膨胀，像是沸腾了一样，扩散向了四周。</p>
“那些东西反正你也用不上了，让人带走不好么？”</p>
乐师冷声说道：“抱歉，我本来想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毕竟心智改造起来会比较痛苦……可惜，你让我没选择。”</p>
“在意志比拼这一方面，我还是比较有心得的。”</p>
叶清玄笑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把话说的太满。”</p>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p>
下一瞬间，乐师的身影骤然消失。</p>
取而代之的漆黑天穹。</p>
狂乱的意志伴随着轰鸣的乐章从四面八方响起，只是瞬间，便摧垮了叶清玄的梦境，穿入了他意识的最深处，宛如雷霆暴雨，无数飞蝗从天而降，像是传说中的灭亡之灾，啃食着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p>
而梦境也剧震，做出了应对。</p>
这里审判之塔，一切调动以太之海的力量都无法动用，对方的力量被压制在乐师级。叶清玄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在意志和心相的对决中输给一个乐师级！</p>
瞬息间，两个人的意志在梦境中变化了千百次，彼此碰撞，两个意识如此尖锐的针锋相对，彼此以自我为武器，刺向对方！</p>
这是心相中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对决，也是最看底蕴的对决，一切都建立在自我的意志，技巧的变化和经验的丰富程度上。</p>
这是最不讨巧的办法，一切都在基础奠定的瞬间决定了。</p>
越是争斗，乐师便越是心悸，以为叶清玄的意念侵蚀和暗示植入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迹。</p>
已经达到了毫无痕迹，他化自在程度的无色之河简直无孔不入，任何一个意识转移的空隙都是可乘之机，哪怕是稍微的软弱都会被他察觉，利用。</p>
短短的一瞬间，他已经以心相观想出的净化者从自己的意识中拆除了数十个暗示的印记，全部都是他因一念之差、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顾忌和软弱浮现时被他种下的暗示。</p>
而且，这个家伙除了被动防御之外，根本无力反攻！</p>
倘若他恢复了以太感应的话，恐怕此刻战局就是一边倒了！</p>
哪里跑出来这么见鬼的变态！</p>
这个家伙真的不是“黑暗森林”或者“念化一心”等等心相学派里秘密培育的种子乐师吧？资料中只说这个家伙对心相缺乏名师，只是稍有涉猎……放屁！</p>
这个该死的家伙的底蕴和基础分明比自己还要深厚！一手意识侵蚀和暗示植入的技巧，简直比黑乐师还黑乐师！</p>
究竟是跟谁学的！</p>
而与此同时，叶清玄那边也完全不讨巧。</p>
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不是输在了技巧上，而是在……意志上？！</p>
这个入侵进自己意识中的刺客每一次进攻都是不要命的自杀式进攻。就像是只要将敌人的意识彻底湮灭，哪怕自己的大脑也彻底烧成一团浆糊也无所谓一样！</p>
每一次的意识冲击、心灵震撼，都几乎是抱着亡命之心、百折不回的意志，激发了每一丝潜力，令大脑超负荷数倍的运转。</p>
倘若他现在还能离开梦境的话，肯定能够看到自己浑身抽搐，五官渗血的惨烈样子。</p>
这哪里是乐师？</p>
这分明是要跟敌人同归于尽的狂信徒！</p>
丝毫不见刚刚的贪婪和犹豫，几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p>
正面对决几乎叶清玄每一次都是一触即溃，大部分心里都花在消弭余波之上。无形之河左右拦截，勉强消弭了大部分的冲击。</p>
敌人不怕死，可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脑死亡！</p>
倘若不是对方思绪运转僵硬，破绽颇多的话，他就连骚扰战都没法跟对方打。</p>
没办法，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叶清玄愣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别人跟自己玩不要命的手段。</p>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p>
此时此刻，对面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p>
一开始就错失先手，紧接着之后步步落后，竟然跟一个根本没有以太感应的乐师战成平手，而且陷入劣势的还是自己。</p>
可就在心生犹豫的同时，他却察觉自己的思维速度竟然越来越慢……</p>
暗示！</p>
自己被植入了暗示！</p>
他的心神剧震，几乎险些被叶清玄渗透成功，可是不论如何都找不到叶清玄种下的暗示究竟在哪里！</p>
直到最后，他恍然大悟。</p>
——那个盒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