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特，准备好了么？”</p>

他握紧手杖，轻声说：</p>

“——我来杀你了。”</p>

威尔骤然色变。</p>

因为在叶清玄展开的左手中，那一枚烧成赤红的双蛇时计震颤，迸射烈光，彻底分崩离析！</p>

随之毁灭的，还有残破的浮士德领域。</p>

随着双蛇时计的彻底破碎，凝固的以太之海中无数冻结的乐理轰然爆裂，瞬息间，自极静便做了极动。</p>

以太之海，在沸腾！</p>

而就在其中，有一根贯彻物质与以太两界的琴弦悄然浮现，驾驭着这狂乱到足以摧毁感官的恐怖力量，宛如怒海行舟，暴怒的以太之海被强行统御在这旋律之中，融入雷霆，尽数转化为毁灭的电光。</p>

瞬息之间，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在天地之间，一切都如泡影一般消散，只剩下了这雷霆的电光。</p>

那狂暴的电光自四面八方而来，汇聚成无边无尽的海洋，通天彻地，烧化了天空和大地，宛如毁灭在人间具现成了实体。</p>

此时此刻，定律被掀翻，规则被打破。</p>

幻化为雷霆的繁复乐理歪曲了现实，扭曲了物质，形成了如有实质的庞大海洋。而就在那一片狂乱的海洋之上，一轮破碎的明月悄然成型，洒落银色的辉光。</p>

海上升明月！</p>

镜中月，海上花。</p>

雷海狂暴，月光静谧，两者结合为一，却有着说不出的诗意。</p>

如此虚幻，但又如此真实。</p>

而就在虚幻和真实之间，清冷明月和毁灭雷光中，九霄环佩悄然展开成复杂的乐理，幻化天梯，贯穿它们的轴心，牵引着那庞大复杂的力量，统御在演奏者的意志之下，汇聚在……叶清玄的手中！</p>

在叶清玄手中，铿锵琴声奏响。</p>

那一瞬间，在雷霆海洋的压制中，所有乐师几乎窒息！</p>

那是仿佛星辰运转的宏伟变化，庞大到令人惊叫的瑰丽乐章在叶清玄的手中展开，它们彼此重叠，铆和，形成了一重又一重的繁复结构。</p>

宛如五楼十二楼、天上白玉京在顷刻之间拔地而起，震人心魄，那是精妙到近乎夺天地造化的控制。</p>

那乐理自共鸣向上突破，瞬息之间超出了歪曲级的范围，令以太界和物质界重叠，显化出恐怖的投影。</p>

小序止息、大序五段、正声第一曰取韩，紧接着是呼幽、往身、作气、沉思、返魂、徇物、冲冠、长虹、寒风、发怒……乃至第十六篇含光、第十七篇沉名，直至第十八，投剑……</p>

弹指之间，一气呵成。</p>

那旋律一直推进到“乱声”十段中的第三段“归政”，才显露出颓势。而此时此刻，那炽热的烈日已再无踪影。</p>

只有一轮无暇的明月高悬，遍照十方。</p>

随着叶清玄的手掌高举，那明月洒落清辉，映照地众人脸色惨白。</p>

这是《月光》！</p>

“这不……可能……”</p>

威尔咬牙，感觉到心中的常识和乐理轰然崩溃，凝视着那一轮明月，眼瞳涣散，崩裂出血丝。</p>

叶清玄的所有分析资料他都看过。</p>

他的一切底牌，威尔都一清二楚！</p>

可是哪怕是小源尚存也不可能容纳如此庞大的乐理结构！</p>

以一个人的意志，如何驾驭这干涉现实、扭曲物质、演化出天相的可怕乐章！</p>

哪怕是自毁了双蛇时计和因陀罗之眼，借助其中的力量……一个已经连正式乐师都难以称得上的人，如何又能够支撑起如此可怕的力量！</p>

下一瞬间，叶清玄的手指缓缓按落。</p>

在贤者之石的支撑之下，九霄环佩奏响终末之音，明月之光普照天上地下，吞没了一切。无数异象纷繁显露。</p>

或是彗星袭月、或是白虹贯日、或是苍鹰击与殿上……直至最后，一切异象都归拢于那一轮无暇的纯白之月中。</p>

地上有剑。</p>

是月光。</p>

钟声轰鸣，威尔咆哮，六名大师的身上光焰暴涨，就在彼此默契的同调之下，推动神罚之章，演化出了庞大的惩戒圣灵的虚影，钟声再度敲响。</p>

威尔举起剑刃，驾驭着庞大的力量，斩向了月光！</p>

无声无息。</p>

在那纯净而清冷的光辉和惩戒之章碰撞在一处。</p>

瞬息间，一切都消失了。</p>

像是幻觉一样，一切都未曾发生，一切都维持着原本的样子。</p>

只有神罚之火悄然无声地熄灭。</p>

叶清玄撑着手杖，一步、一步，走向了前方，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蹒跚又缓慢，举步维艰。</p>

就这样的，他与高举剑刃、面目威严的威尔大师擦肩而过。</p>

卡啪一声。</p>

所有人惊声尖叫，威尔大师手中的剑刃碎裂了，散做了满地铁砂。在热风的吹拂中，威尔宛如砂砾一般溃散成了尘埃，消散无踪。</p>

柯尔特脸色惨白，踉跄后退。</p>

隔着圣哉的界域，身旁的数名大师给了他一丝安全感。他勉强地挤出挑衅的笑容，维持着自己的尊严所在，张口欲言。</p>

可在那界域之前，叶清玄抬头，凝视着他的僵硬笑脸，抬起手，敲了敲那一层被誉为绝对防御的壁障。</p>

“圣哉没有你想得那么强。”他轻声说：“你高兴的太早。”</p>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神圣的颂唱声戛然而止，就像是无数琉璃在烈日之下崩溃、破碎、消融，消失无踪。</p>

在领域之中，五名还维持原本出力姿势的大师身体一震，随着威尔一道，溃散成了满地的尘埃。</p>

在尘埃中，柯尔特的僵硬笑容破碎了，面色抽搐着，踉跄后退。</p>

“我……”</p>

他的神情剧烈变化，嘴唇开阖：“我……你……并不是……叶、叶清玄……事情到现在还可以挽回！没错，还可以挽回！你不要冲动，我可以……”</p>

回答他的是一把剑。</p>

那一把融化了大半之后又冷却的剑从叶清玄的手里抛出，斜斜地插在柯尔特面前。</p>

“来吧，柯尔特。你不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的么？”</p>

叶清玄淡淡地说：“我给你堂堂正正决战的机会。是男人就把剑拿起来，做什么都好。只要别说话就行。”</p>

寂静中，柯尔特愣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