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p>

那一瞬间，稻草车中，浑浑噩噩的菲利普大师骤然惊醒，焦烂的眼睛睁大，眼眶撕裂，留下了浊红的血水。</p>

仿佛瞬息之间就摆脱了伤势的困扰，他猛然从稻草中起身，稻草粘着的血痂被撕裂了，干涸的血从惨烈的伤口中渗出来。</p>

“大师？”柯尔特喜出望外，指着空中即将消失的黑点，“快……”</p>

菲利普充耳不闻，被血蒙住的空洞双眼锐利，盯向了远处荒林的深处，眼瞳爆射出凄白的光芒。</p>

在目光所视之处，金发的少年蹲在地上，神情懵懂，手里抓着半截从淤泥里挖出来的蟾蜍，吃得正开心……</p>

“叔叔，他好像看到我了。”他吞下去另外半截蟾蜍。</p>

“哦。”</p>

纳贝里士蹲在半截树桩上，手里慢条斯理地卷着烟丝，一脸风轻云淡：“那就让他看呗。”</p>

“他好丑。”</p>

莫德雷德擦嘴：“我有点害怕，我能打他么？”</p>

“不着急。”纳贝里士卷好了烟，给自己点燃，抽了两口：“在等等。”</p>

看着那一双空洞狰狞的眼眸，莫德雷德就忍不住……食指大动！</p>

他忍着饥饿，舔了一下嘴角：</p>

“等多久？”</p>

纳贝里士笑了，回头，瞄了一眼草车上眼神空洞又凶狠的菲利普。</p>

“再等等。”</p>

他说：“那老东西还留着力气，要给我们一个狠得呢。”</p>

那一瞬间，菲利普发出嘶哑的声音。</p>

“柯尔特，逃吧。”</p>

他的血肉噼啪作响，血竭和尘埃顺着骤然涌出的血水被重开，浑身处处浴血。可那代表的却是旺盛到令人吃惊的生命力，衰竭的细胞在齐舞，在狂欢，令他的伤痕迅速恢复，不见。</p>

转瞬之间，血被光芒洗去了。</p>

他不再苍老，恢复了年轻，神智清醒，皮肤白皙，毫无伤痕。只有斑白的头发宛如火焰燃烧，就像是魂灵投入了火中。</p>

所以换来了力量。</p>

此时此刻，他躯壳中回**着飘渺又哀婉的歌声，那是骨骼在震颤，内脏在轻鸣。圣咏之中的牺牲之章被奏响了。</p>

“我来拦住他们。”</p>

菲利普伸手，按在柯尔特的肩膀上，神圣咏唱自虚空中响起，落在柯尔特身上，驱散了其中跗骨之蛆一般的诅咒，更隐隐在他身后形成模糊的翅膀。这是近乎不惜心血的加持。</p>

“柯尔特，逃吧。”</p>

他凝视着看过来的纳贝里士，手握着残缺的剑：“往圣城的方向走，能逃多远，逃多远。”</p>

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柯尔特的脸色惨白，几乎快要瘫倒在地上，很快，他咬牙，弃掉马车，转身离去。</p>

再不敢回头看一眼。</p>

在加持之下，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眼之间，就消失在远处。</p>

“所以说，这些狂信徒就是死心眼，一个个事到临头就不要命。”</p>

纳贝里士叹息：“怎么就不想想活着的好呢？不拿自己当人就算了，也不拿别人当人……这和我们黑乐师有什么两样啊！”</p>

嘲弄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p>

菲利普死死地盯着他，举起了残缺的剑刃，贴近了自己的眉心：</p>

“誓灭奸邪。”</p>

他说。</p>

神罚之章轰鸣，瞬息之间，威严光轮自背后浮现，那布满裂纹的庞大光轮燃烧着盛大的光焰，青绿色的火光仿佛来自炼狱中的惩戒之火，令人心生恐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