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p>
在浑浑噩噩中,他忽然想:自己现在就像是那个曾经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一样。</p>
“睁眼,看这里。”</p>
一个浑身散发着刺鼻消毒水味道的男人看着他,苍老的男人头上包着天竺的头巾,已经老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p>
“这是几?”天竺人扒开他的眼皮,竖起几根手指。</p>
“五。”他发出沙哑的声音。</p>
天竺老人满意地点头,松开手。</p>
隐约中,他倾听到了病床旁边的声音。</p>
“如你所要的那样,手术完成了,他还活着,也会长久地活下去。如果他足够谨慎,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个六十年以上不成问题。”</p>
“很好,甘达加尔,你完成了你对我的承诺。”有个年轻人说。</p>
“如同我们之间的约定一样,我用我一生所学完成了这一场手术,不被任何人所知,接下来我会配合你的人抹除掉这一段记忆。这一切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但希望你能记住,你对我的承诺。”</p>
年轻人笑了,“甘达加尔·拉奥,我以复仇恶灵的名义允诺你,你后半生将在阿瓦隆的下城区过你所欲求的平静生活。你的儿子也将得到我的庇佑。曾经土王的御医所犯下的错误,于你再无任何关联。”</p>
“象头神会保佑您的,慷慨的大人。”</p>
“但愿吧。”</p>
年轻人淡淡地说:“你可以走了,我还有些话想要对他说。”</p>
脚步声响起,苍老地天竺人恭谨地离去,门关上了。</p>
病**,男人睁开了眼睛,浑浊呼吸声中,嗓音孱弱又模糊:“我还活着?”</p>
“对。”</p>
白发的少年扯过了一张椅子,坐在了他的床头:“幸好,在那天晚上的阿瓦隆里,找一具尸体代替你并不难。你要感谢萝拉,如果不是她的幻术,你活不到现在,也撑不到做手术的时候。”</p>
“手术……”</p>
病**的人浑浊地喘息着,似是长叹:“手术做了什么?”</p>
“做了点好事。”</p>
年轻人说,“不论是家族的禁制,还是黑乐师的异化血肉,魔化器官……我统统帮你摘除了。所有不属于人的东西都被月光净化掉了,顺带换了一张新的脸。顺带,我在你的心脏埋了点好东西,如果你以后再敢沾任何天灾的东西,恐怕谁都救不了你了。”</p>
“心音这么混乱,我被从共鸣级打落下来了吧?”</p>
“恩,不过,以你的能力,不愁爬不上去。不过……”</p>
说到这里,年轻人轻声叹息:“脊椎骨有一截的污染太严重,只能切除,你恐怕永远都站不起来了。”</p>
“……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了。”</p>
“是啊,活着多好啊。”</p>
年轻人从口袋里抽出一叠东西,放在他的床头,那是好几张证件,还有一个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p>
“这是你的新身份,我原本帮另外一个人办的,不过她最近正在刻苦学习,用功读书,恐怕顾不上出来撒欢,给你用正好合适。”</p>
证件在他的面前展开,已经被用得有些年头了,纸张毫无瑕疵,相片似乎也是他现在的模样,上面的钢印和签名毫无破绽。</p>
“安格鲁王立医学院毕业,进修了军医,后来被派往驻扎在天竺的诺桑博兰第五军团,巴哈塔战争爆发,你所在的军队被派往巴哈塔对抗天灾的扈从军团,在第二年受伤退役,其他战友全军覆没,所以放心,没人认得出你。”</p>
男人怔怔地看着证件上的肖像,许久之后,轻声问:</p>
“以后,这就是我了?”</p>
“从今以后,你和过去再无关系,准备迎接新的生命吧。”</p>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轻声说:</p>
“约翰·Z·华生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