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颔首，一脸感慨：“在下姓胡，一介旅人而已。身在异国他乡，我的通用语也讲得不好，正措手不及，却没想到能够碰上一位同乡，真是太好了。”</p>

说着，他递上了一张皱巴巴地纸条：</p>

“这位兄台可否告知，此处应该怎么走？”</p>

他说话咬字极为古怪，像是东方的某种方言，而且语速很快，叶青玄多年不闻东方语言，听起来也有些吃力。</p>

他接过纸条，看到地址之后却怔了一下。很快，他反应过来，伸手指路：</p>

“这里的话，很简单。前面右拐走到头然后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就是了。你要找的地方右手边的中间，分不清名字的话，最冷清的那个应该就是了。”</p>

那个姓胡的男人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抓住他的手一通感谢。</p>

“不谢。”</p>

叶青玄笑了笑，看了看天色，觉得不早了，便抱起东西，道别离去。</p>

在原地，中年学者困惑地凝视着他远去，许久之后轻声嘀咕：“龙脉之血？在这西夷的地盘上瞎逛作甚？算了，就当运气好吧。反正龙脉九姓这群家伙，做甚么也不奇怪。”</p>

……</p>

很快，他依照着少年的引导，终于找到了地方。</p>

到最后，他站在寂静的钟表店前面，凝视着店内冷冷清清地样子，再看了看四周门庭若市的门店，表情变得很精彩。</p>

“还真是最冷清的一家啊……这老板会不会做生意？连个吆喝都没有。”</p>

他低声感叹，踏前一步，抬起手正要敲门，动作却骤然停滞。</p>

在那一只抬起的手掌上，手背上的绒毛像是过电了一般，一根根悚然竖起。有汗水从指尖渗出，手掌湿漉漉的，却又瞬间干燥起来，像是在炉火之上烘烤。</p>

许久之后，他放下了手掌，叹了口气。想要走，却又不甘心。</p>

整整一个小时，他都站在店门前面。</p>

三次抬起手，三次放下手。</p>

一切归于寂静中，寂静又被喧嚣所掩埋。</p>

“老板不在。”</p>

许久之后，他背后传来一个极不友好的声音。那个魁梧地巨汉斜眼看着他：“瞎站在这边干什么？挡路么？”</p>

学者一愣，旋即自嘲地苦笑起来。</p>

“那么，在下改日再来。”</p>

他拱手作揖，转身离去。</p>

“有毛病。”</p>

塞顿手里揽着一桶啤酒，斜眼看着他洒然离去的样子，收回视线。只是在进门的时候，他却感觉到脚下的感觉不对。</p>

低头才发现脚下的垫子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一地棉絮毛绒，那碎散的棉絮和毛绒被硬生生地踩进水泥地面中，就像是生长在那里一样，看起来分外诡异。</p>

塞顿蹲下身，抓了一把。</p>

于是，棉絮拉扯着两颗碎裂的水泥块被抓起来。</p>

“你这个混账什么时候又招惹东方人了？”</p>

塞顿推开门，蹬着柜台后面，赫尔墨斯就躺在一堆酒瓶子，喝得醉醺醺的，醉眼惺忪。</p>

可他的神情却骤然一滞。</p>

“怎么了？”</p>

赫尔墨斯翻起眼睛看他：“你这表情好像是见了鬼一样啊塞顿，老板我好歹还是个活人，喜庆一些好不好？”</p>

塞顿的表情依旧见鬼，犹豫许久之后，低声问：</p>

“你……长高了？”</p>

从退伍之后，赫尔墨斯给他介绍第一份黑活儿以来，他和赫尔墨斯已经认识了十多年，这十多年来，赫尔墨斯一直都是这一副见鬼的少年模样。</p>

而且他相信，在认识赫尔墨斯之前，这个家伙也一定保持着这一份阴柔少年的样子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而且还会像是妖怪一样的继续再活下去。</p>

只是，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个家伙最近，似乎长高了。</p>

就像是停滞的时光终于开始流转了，持续了漫长时光的少年期终于结束了，于是，青年期到来。</p>

在打量之下，塞顿发现，身高提升了三厘米左右，骨架也隐约变大了，原本尺码的衣服现在已经有点微妙的不合身。</p>

“真的是长高了。”</p>

塞顿错愕地问：“你怎么了？”</p>

“我乐意啊。”</p>

赫尔墨斯瞪了他一眼，出乎预料的没有毒舌，只是怪笑着喝酒，自言自语，语气也倏无笑意：</p>

“漫长时光之后，我的童年终于结束啦。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