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阅读的人很爱惜它，就连页脚的卷边都被仔仔细细的压好了，完好如初。</p>

“塞顿你终于去学拼写了吗？这是好事情啊。”</p>

亚伯拉高兴起来，“我回头再拿一本给你，你放心，不会太复杂。我帮你找了一些适合初学者读的书。你一定会喜欢的。”</p>

“长官，我……我不想再读了。”</p>

“为什么？”</p>

亚伯拉罕一愣，有些茫然：“这些都是很好的故事啊，你看，有很多故事都很有趣。”</p>

“读这种骗小孩儿的东西有什么用呢？长官。”</p>

塞顿躲闪着他的视线，闷声说：“就不要勉强一个只会杀人的家伙去读做这种事情了。”</p>

亚伯拉罕怔怔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有些沮丧起来：“好吧，我知道了。这种事情，做不来也不用勉强。”</p>

他收起书了书，抬头，看到塞顿黯然的神情。</p>

“前些日子，老乔死了。”</p>

他说，“我去参加了他的葬礼。”</p>

亚伯拉罕的神情一黯，轻轻点头：“……苟延残喘那么多年，解脱了，是好事。”</p>

“他到死都被人嘲笑，那些人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到死都被当做一个只会做梦的骗子。”</p>

塞顿低着头，“长官，这些年……这些年，大家过的都很难过。”</p>

“大家都很辛苦啊。”亚伯拉罕的眼神黯淡：“和活着比起来，很多事情其实不算困难了。”</p>

“你不也是么？长官。”</p>

塞顿看着他，声音沙哑：“我们每天活在这个国家为我们设置的笼子里，划定范围，就不准踏出一步。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要经过检查，吐出来的每个单词都要确定无害，就连出门买把刮胡刀都要提前申请，登记。这算是什么？一帮没有被收押的囚犯？”</p>

“塞顿……”</p>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想，我知道！”</p>

塞顿打断了他的话：“起码大家都还活着啊，起码我们再也不用上战场了，再也不用回黑暗世界里去……可是这样的活着，只是活着而已吧？还要被人侮辱，看不起，像是豢养在笼子里被人观赏的野狗一样？！究竟为什么会这样？盖乌斯那个家伙叛变了，就连累了我们所有人！”</p>

“塞顿，够了。”</p>

亚伯拉罕提高了声音。</p>

“事到如今，长官你还不明白么？”</p>

塞顿愤怒地低吼：“那个无耻老混蛋侮辱了我们的忠诚和信仰，他才是让荣耀蒙尘，让龙骑兵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难道你还相信他可以拯救我们吗？我们像是野狗一样无家可归的时候他没有出现，我们被一个个关押、处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十几年了，难道我们还要相信那个叛……”</p>

嘭！</p>

桌子被掀翻了，有一只粗糙的钢铁手掌钳住了塞顿的脖子，将他从椅子上提起，猛然砸在了墙壁上，震下了簌簌尘埃。</p>

尘埃从天花板上落下，落进那一只愤怒的眼瞳之中。</p>

“塞顿。”</p>

亚伯拉罕的声音一字一顿，“我说，够了。”</p>

谁都没想到那个苍老的男人被激怒之后竟然这么可怕，塞顿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就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就滚落在地，剧烈的呛咳，几乎喘不过气来。</p>

可是他还是倔强地爬起来，眼神悲凉。</p>

“长官，你真的甘心么？”</p>

他嘶哑地问，“我们为这个国家牺牲了那么多，付出了多少东西，却遭到了这样的对待，我们……——我们本来都是英雄啊！”</p>

亚伯拉罕愣住了。</p>

许久，他颓唐地坐回了椅子上。</p>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塞顿。”</p>

他轻声呢喃，像是在告诉自己：“都已经过去了。”</p>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会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