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只觉得血涌上头,一时又是失望又是心惊,情绪一阵阵如潮退潮涨,击打在心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印子钱,正是古代的高利贷,主要剥·削穷人,利滚利,能滚出本金十倍百倍的利息来,确然是个生钱的好主意,但只一样,放高利贷是犯法的。说是犯法,这些勋臣仗着祖上的余荫,何尝把律法放在眼里过?没门路也就罢了,一旦有了门路,以凤姐之贪婪无厌胆大包天,哪里还能忍住不伸手呢?只是不知道贾琏有没有和她同谋……万一贾琏也沾手了……
想到这里,他霍然一惊,问蕊道:“二奶奶做的这事儿,二爷知不知道?”还没等蕊作答,就在心里自己回答了自己:“知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贾琏的脾气,也是骄奢淫逸的,又好色如命,他知道了,只会要分夫人一杯羹吧”
蕊见他神情凝重,便知这事儿不小。她本来不太当一回事儿,这会儿也坐立不安起来,索性避出去让贾环自己想。
这里贾环想着事儿,也没在意她。左思右想,竟没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凤姐所为确实不法,他却不可能去揭穿她。不能动用国法,便只好动用家法。凤姐儿是大房的媳妇儿,名正言顺能管辖她的只能是大房的人,贾琏靠不住,贾赦邢夫人夫妇更不必说,贾赦为人昏暴,贪财好色,邢夫人为人悭吝刻薄,都不是正人。自己的嫡母王夫人倒还有几分见识,但又性情天真,极好糊弄。凤姐儿本就是她的内侄女儿,又能言善辩,只怕王夫人问不了她的罪,她能把王夫人说住了。贾母经过的事多,脾性也爽辣,但老人家年纪大了,未必还有年轻时的冲劲,没准儿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思来想去,竟是往日看着有些迂阔的父亲贾政最为可靠。说来可笑,枉他自诩有手段,在家事上,还是要依靠和寻求父亲的智慧。咬了咬牙,给贾政去了封信。
……
次日仍有事忙,早上见过了贾母,便带着礼物匆匆赶赴先生府上拜访。先生不在家,他只得留下礼物,约定改日再来。一干王孙公子们正闲得发慌,听说他考中进士回来了,都闹着要他请吃酒。薛蟠正巧在京,便遣人寻了他来,会齐了众人往风月之地而去。
屋子里排开宴席,有打扮得粉妆玉琢的小厮在席间穿梭佐酒,有娇躯裹着绫罗的歌女弹唱助兴,薛蟠还请了几个相熟的伎女来陪着说话。
菜上齐,众人先举杯齐贺贾环中举,贾环回敬,你来我往喝了一会儿,众人渐渐露出本来面目,划拳的划拳,行酒令的行酒令,没一会儿酒酣耳热,都有些放浪形骸起来。冯子英和薛蟠推杯换盏,聊得热火朝天,柳湘莲兴头上来,亲自上去客串了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