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书听了,气得笑出来,问他:“好歹都打开了的东西,如何又给二姑娘使?这是哪一门子的礼?我竟不知道,爷告诉我。”
贾环并不在意,只摇手道:“我们亲姊妹兄弟的,从小儿一处大了,什么没混使过,哪里又讲究起这些个来?你只问去,若是二姐姐使得好,就叫她使了岂不好呢?好好的东西,白放在我这里倒霉坏了。”见蕊书还要啰嗦,急忙又补充道:“不问也罢了,横竖是给人搽脸的,你们不嫌弃就使了也使得。”蕊书白了他一眼,嗔道:“爷吩咐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可不敢再这样轻狂,连主子没使过的东西也敢拿来混使。”
她就是这个性子,一贯嘴里要强。贾环也不好和她拌嘴,只装着没听见,收拾整齐了,起身问小蝶:“你霁月姐姐呢?”小蝶答道:“霁月去给姑娘们送东西了,还没回呢。”贾环闻言,只点了点头,抬脚就走了。
一路到了贾母的院子,贾母的丫头鸳鸯正站在台阶上和小丫头子们说话,见他来了,忙抢上前去打帘子,笑道:“三爷可来了,老太太等你呢。”贾环也从善如流地挤出一个笑脸来,轻声道:“鸳鸯姐姐好。偏劳你了。”鸳鸯笑道:“三爷客气,请进去罢。”贾环遂进去了。
进了屋子,转过大屏风,就见贾母歪在美人榻上,穿一身五福捧寿图样的褂子,头上戴着个镶了颗圆珠子的暗色抹额,抹额对外的一面上暗绣十分精致繁复,多半是某位姐姐的手艺,丫头琥珀蹲在榻脚,正拿着美人锤捶腿。黛玉迎春等团团围了一屋子,独有一个宝玉挨着贾母坐在榻上,正不知歪缠些什么,身子扭得活像麻花。
他并不胡乱看,只掀了袍子,一板一眼的上前跪下磕头,口称:“不肖孙环见过老祖宗,给老祖宗请安了。”
贾母早招手叫他,笑道:“哎哟哟,去金陵这一趟,可辛苦坏了吧,那边儿可不比家里,要什么没什么的。好孩子,快过来我看看。”他还未及过去,宝玉已笑着起来让到一旁。凤姐儿过来拉了他上前,笑道:“老祖宗,你看看,环兄弟一去这几个月,可是清减得狠了?”
贾环还不知怎么回事,已是身不由己,顺着她的力道被扯了过去,只得连连道:“嫂子不用拉我。我回来得匆忙,还未及恭喜二嫂子生了侄女儿,当了妈呢。”
凤姐儿笑道:“都喜,都喜,你也有喜,我也有喜,岂不正是双喜临门么!”一语既出,众人都掌不住笑了。迎春和黛玉倚做一团,惜春使劲儿抿着嘴巴,探春也用帕子轻轻掩口。宝玉笑道:“真真儿是凤姐姐,惯会惹人笑。”贾母叫丫头拿眼镜子来,架到眼睛前,眯着眼睛,细细的往贾环脸上瞧了一瞧,才笑道:“凤丫头说得不错,是清减了不少,瞧这下巴颏儿,都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