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明明是我偷跑出去玩耍的事被皇後的眼线发现,明明太傅治学出名的严谨,明明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看著被自己无辜牵连的老人,我却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你还有话说吗?”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我一眼,只盯著对面那个微显佝偻的老迈身影。
“……微臣没有尽到职责,甘愿受罚。”老太傅说著就跪在了地上,头直直地磕到了地面。
女人冷淡地笑了笑,妩媚的眼里透出一分刻薄的光。
那一日的结果,又一个学富五车、享誉京都的老者被赶出了皇城,自此声名扫地。
太子又换了一个太傅。
依然没有人说太子的不是。众人皆言,是太子殿下太过聪颖,一般的太傅已经不够格教他了。“太子顽劣”这种话,从来没有人敢说,而我却能从自己母亲漂亮的面孔上,清晰地读出来。
从此之後,我再也没有过偷跑出东宫去玩耍的经历。那个盛夏的老槐树,後来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槐花满枝,浮香万里。
……
“四弟?!”又一次被唤得回过神来,我知道自己今日的失态,掩饰性地对正望著我的少年微微颔首。
说话的少年是我的二哥。
他的母亲倒不是非常讨人厌的那种女人,这个二哥跟我的关系,也还算过得去。他身後还有几个兄弟,有的跃跃欲试,想要亲近与我的模样,也有的一脸傲气,眼高於顶地远远站著。
我又恍了恍神,这才忆起方才二哥的话。他们是嫌中规中矩的家宴太过束缚了吧,准备到附近的小垣坡饮酒?
父皇对我们这些皇子的要求一直甚为严格。酒色之类的东西,平时倒是不怎麽上得了台面的。只这一日是循例的家宴,年纪小的孩子们聚在一起闹一闹,也算称父皇的心意吧。
平时的我是很少跟这些兄弟在一块儿玩耍的。毕竟身为“太子”,自幼接受的教育跟一般皇子便不相同。彼此“身份”的差异所生的隔膜,即使是骨血想通的手足,依旧难以亲密。
更何况……我瞥了一眼身边的母後──
她果然似笑非笑地觑著我对面的少年。
“二皇兄,本宫回去还有功课要做,就不同诸位兄弟们玩耍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我的语调和神情都相当平淡,却在这个热闹的夜晚显现出了异常疏离的意味。
“……那,太子殿下多保重。”二哥温和的面孔略显僵硬,对我跟皇後都行了礼,才与一帮兄弟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