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被兵士排成了三列,一个个双手绑缚,却没了此前的颓废,反倒有了焕发了几分荣光。这种与此时相悖的神采,让奔袭而来驰援的驻军更加怒不可遏。有几名兵士似乎在此处还有亲眷,也顾不得军纪严明,抬手就往那些流民身上招呼。
可那些流民似乎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死亡,也不出声,也不求饶,只是不住的狂笑,似乎在宣泄心中未能宣泄的怒火。
其中一名稍有些年长的老者,望向这群兵士,用沙哑的嗓音吼道:“我们有什么错?我们一路行来吃树皮草根,已饿死了数百人。若不是你们为了一己私利党同伐异,这天下又怎会再次分崩离析?”
未等他继续说下去,一张宽大的“蒲扇”招呼到了他脸上,只听“啪”的一声闷响,老者被扇倒在地,满嘴鲜血,却没有一点悔意,只是不住含糊怒骂,骂这天下不平,骂这世道不平,骂这群兵士助纣为虐,骂自己无能为力。
那扇出巴掌的兵士有些气急败坏,接二连三的继续扇着,直到将这老者扇的昏死过去,才被旁人拉住,止住了攻势。此时,当他们再次望去,那群本是麻木的流民纷纷回头,皆是泪流满面。
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世道不公,这天下大乱与他们无关。但他们想不明白的是,这一切为何要让他们来承受。他们只是做了他们想要活下去的选择,可这一切,却成了送他们上路的“断头饭”。
夕阳的余光将城头笼罩,穿透了白日间的阴霾,将久违的光芒洒下大地。不知为何,动手的兵士将老者扶起,在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老者已是气若游丝,嘴角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其余兵士也没人上前询问。只是最前排的兵士已将朴刀拿起,等待着将领抬手落下,结束这群流民悲情的命运。
顾醒和陈浮生目睹这一切,却无力阻止,皆是摇头叹息。但陈浮生并未沉寂于此,而是接着夕阳的余晖,将此时站在城头的兵士,瞧了个真切。
“阿醒,这来此处者,原是卫军。看来,离此处不远,还有一座城池,等此间事了,可先去此去寻觅机会,若是能打探道消息,便能摸清楚眼下的局势。”陈浮生言语中已安排下一步计划,可顾醒还盯着那些兵士一动不动,却是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何谓卫军?”
陈浮生一拍脑袋,沉声道:“所谓卫军,便是朝廷从府兵中选拔善战者组成的野战部队,乃是各地守备部队。”
“那他们赶来此地,仅是单纯驰援?”
“此事不好定论,但从眼下的情况而言,这两城之间应互有驰援,但不知为何,今日来的如此之慢,等到此处被屠灭殆尽后,才来收拾残局。”陈浮生摸了摸鼻子,疑惑地说道。
顾醒了然,“既如此,想来要么是另一处只能自保,但碍于唇亡齿寒不得不来。要么是另一处也被滋扰,这才慢了一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下一次定然也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