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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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机场的路有些堵,何培霖漫不经心地问:“高考成绩出来了吗?”

梁熙没有看他,呐呐地开口说:“没有,要后天才知道。”

“那想好报什么学校了?还是打算出国?”何培霖又问。

梁熙偏过头,半天不肯答话。

何培霖的黑眸危险地眯了眯,送她上机的时候,他淡淡地说:“丫头,填志愿的时候报北京的学校吧。”

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成绩出来了,她排在年级第十名。

那时她父亲说想送她出国,她不愿意,一来父亲身体不好,她不想离他和弟弟太远;二来国外孤零零一个人,没有家人朋友,更没有高远衡,那时她那么的喜欢他。

巨蟹座的女孩子,恋家,长情。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报了上海的大学,可她最后却不得不去了北京。

斗转星移,还是同一家夜总会。

有些客人为了炫富,喜欢把大捆大捆的钱搁在桌上,一圈牌下来,输赢就是几十万。他们随便给的小费就能够她和弟弟一个月的生活费,只要她肯跪在那里陪酒。

很没有尊严的活计,可是来钱快。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师姐介绍她去那里推销名酒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答应了,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尊严不值一文钱。

虽然不是陪客卖身的公主,可要推销酒,就得陪喝才有业绩。

被客人灌就得喝,喝完了吐,吐完还得继续喝,不过过了三个月,她的酒量就这么练出来了,而且喝得难受了也不能苦着脸,得一直笑,再恶心也得笑,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去当演员,什么酸甜苦辣的滋味都试过了。

只要做过这些卑贱的事情,就会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不顾一切往上爬,当那呼风唤雨的人上人。

那一天,有个客人非要她陪出场,仗着财大气粗,一叠厚厚的钞票硬想塞到她低胸的工作服里要逼她就范,她死活不肯,那人五大三粗,又喝高了几杯,借着酒劲抓她的头发就要抡拳头。

要不是傅老师救了她,估计今天世上再没有梁熙这个人。

讽刺的是,傅老师不只是她的老师,还是他嫡亲的嫂嫂。

所以人们常说人生如戏,这话不假,她梁熙的人生,彻彻底底的就是一场闹剧。

“干杯!祝我生日快乐。”掠去回忆,梁熙弯着唇,轻巧地碰了一下陈嘉川的杯子。

也许早就该庆祝,她咬着牙活过来了。

“你不能再喝了。”陈嘉川低声劝她,想了想又问,“小熙,你喜欢去海边玩吧?”

梁熙一愣。

一年前,也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她说是,然后他带她去了希腊。

她一觉醒来就是碧海蓝天,层层叠叠的白房子像童话一般可爱,还有美妙的阳光海滩,蓝蓝的海水漂亮得无法形容。

那段时间那个男人将她宠得上了天,脾气更是好的不像话,对她是千依百顺。估计谁也没想到,那些柔情蜜意会有一天变成世上最锋利的刀刃,刺得人鲜血淋漓。

梁熙别开眼,淡淡地说:“还行,夏天嘛,总是喜欢靠水降暑。”

“有个老朋友邀请我去他秦皇岛的度假村玩一玩,我一直没答应,觉得一个人没意思,你想不想去?还可以转换一下心情。”

过了很久,陈嘉川都以为她要拒绝了,才听见她说了一声:“好呀。”

她嗫喏的声音,仿佛在隐忍着哭意,让他心头一震。

而这座繁华城市的另一边。

何培霖开完会已经晚上八点了,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从高高的大楼俯看下去,世界尽在脚下,他一向享受这种掌控的感觉。

可是有一样东西,他从来掌握不了,那就是感情,不管是他自己的,还是梁熙的。

今天是二十八号。

当会议上有人念出这个日期的时候,他的心思就一直不在公事上面了,也许从他重遇了梁熙开始,他的心思就没法放在别处,只有她一个人。

他还记得去年的今天他带梁熙去了希腊,回来后没多久就发生了那件事,他们几乎是闪电般的分了手。

直到今天,他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明明错在她,为什么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恨自己?这次见面,他才明白地知道自己对她依旧放不开手,既然如此,他就努力地学着原谅,难道还不够吗?

他睨着桌上放的药盒,拿起来看了又看,最后唤来助手:“帮我去查一下,这些药是治疗什么病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坐回位置上,拉开小右边抽屉取出一只紫色的丝绒盒,里面放着一只镯子,早上握了一下她的手腕,好像比从前更纤细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这个镯子是年初的时候在英国的拍卖会上拍的,那时候只消一眼就觉得跟她很配,回来他就让人改了大小,可他又觉得这样巴巴地讨好她的自己很讨厌。

可是一想到她腕上那几道狰狞的疤痕,他的神色又深沉了几分,随即抓了外套就往外走。

张扬的法拉利在黑夜里狂奔,很快就来到梁熙住的宿舍楼下。

何培霖在那里等了一夜,地上积了满地的烟头,有些还冒着寥落的星辉。

而梁熙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