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己真阴被人强采了去，还化用进本命剑阵几百年，饶是宇文晗也不由脸上发烫，强绷着表情，“这样说来，我也不欠真人。”

凌云子凤眼狭长的扫来，剑鞘一震，灵力磅礴而起，居然在宇文晗面前将法相放了出来。

刹那间剑光逼人，却不露锋芒，气势雄浑，仿佛连对世间之物放出杀意都是不屑的，直指苍穹而去。三百六十五道剑光，恰合周天星辰之数，在其头顶徐徐展开，悬挂不落。

这尊法相一出，已经是浩瀚无比，可见凌云子在元婴三重酝酿近三百年，离法相完满，沟通天地，成就元神只有一步之遥。但宇文晗目光落在这周天法相上，发觉其中气势虽然恢弘，衍化却尚未完满。巅峰之上无有出路，没有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意境，无法与天地同寿，终归是要衰败的。

凌云子何尝不知，只见阳位方向，一轮明日升起，饱含生机勃勃之力，但与其相对的阴位上，一团光华缥缈不定，时聚时散，总归无法成型。

“月映日光，我本想以阴阳变化助其成型，然而耗费百年也不听使唤。”凌云子说着眼神落在他身上，居然有一点委屈之意在里面。

被这幽幽的眼神一望，宇文晗也是一阵纠结。这难道怪他吗，可好像还真得落到他身上。宇文晗心情复杂，这位当代第一剑修万一道途受阻会发什幺疯，他可不想尝试。另一方面，一旦设想要与凌云子做那事，一股羞耻难言的疼痛不免从记忆中冒出来。

“难道，真的别无他法？”尽管知道以九清之力，众多可能想必都以一一试过，但宇文晗还是忍不住一问，希望有转圜之机。“太一观素来与你教交好，也有阴性功法传承，凌云真人不如向其请教？”却是起了祸水东引的念头。

凌云子见他有松动之意，挥袖一拂，法相收起，“没有。”顿了一顿，“此事我曾与太一观齐师弟探讨过，未寻得其它解法。”

探讨。。。宇文晗琢磨着这两个字，默默想起灵门女修中颇为盛行的网络小文，其中多有关于玄门凌齐二人，碍于身份地位，虽无道侣之名，却有道侣之实的设想。不料居然是真的。

九清一门上下作风彪悍，他自是深有体会，不想居然连隔壁大弟子也下过手了，宇文晗望向凌云子的目光不由更加复杂。

凌云子似乎也意识到方才那句话泄露了一些隐秘之事，握拳抵在唇前轻咳一声，“若是宇文真人愿意行此事，也不是没有好处。”

哦？宇文晗眉眼轻轻一抬，倒是有些意外。

凌云子极为笃定的说，“你助我圆满法身，我助你破除虚妄。”

此前无论是听闻那无礼请求，还是忆起那难堪往事，宇文晗不管心情如何，面上皆是淡然处之，微有波动而已。然而听得这句，只见那人偶般苍白精致的面容顿时一沉，嘴角流露讥讽，“真人此言，不免引人发笑。”

便在他浅色唇瓣向上翘起之时，无边河水自他脚下升起，隆隆巨响，无边浪潮自虚空中奔涌而来，又向虚空中涛涛而去，一道阴浊长河，无处不来，无处不往，万般生灭皆在其中，此为生死轮回之道，亦有时空、寂灭之道。这冥河法相并无万千光华，气势盘旋内敛，然而却一眼就让人觉得远胜方才那周天星辰。

只因其中有道。

宇文晗沉声发话，“我既然成就元神，一切虚妄皆已抛下。凌云真人，此事不必再提。”

大能修士一旦现出法相，万般手段皆在其一念之间，比如这无边冥河，只要宇文晗杀机一动，便可由虚转实，将面前渺小的元婴修士泯灭其中。这是境界上的差异，任他剑修功法如何敏捷迅速，都无法弥补来自天道感悟的差距。

星河剑在剑鞘中轻声低鸣，形如颤抖。凌云子早已人剑合一，自然知道这剑鸣不是因为畏惧，但是在提醒他，若不抢先出手，却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但凌云子只是看着阴沉动怒的元神真人，然后锐利眼光微微一侧。

无边冥河去势蓦地一顿，涛涛水声，却是法相收起，复又消失于无形中。宇文晗望天一叹，终于伸手抚上耳下那一道细细伤痕。如果虚妄尽除，为何留着这道印痕？他也知道，这处破绽，无论如何解释不通。

“齐雁来让你来的？”最近，也只有这人有可能见过这道痕迹。

“决定是我自己的，与他无关。”凌云子坦然说道。

宇文晗对此不予置评，以凌云子的高傲，自然不会听人指使，以齐雁来的周全，更不会给人以被他指挥的感觉。

“事我答应了。”宇文晗沉默片刻，已然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姿态，“只是今日多有不便，改日我自会去拜访真人。”

凌云子见他应允，自然也不急这一时，拱手为礼，就此告辞。

那白衣剑修的身影消失后，洞天主人盘膝于石台上，双眸渐阖，形如入定般久久静坐。

他忽然伸出手来，那玄色大袖织的尤其长，仿佛滑落了数秒才露出手臂。

那只手洁白如玉，有点太字面意思了，色近脂白，给人细腻柔滑质感，其中血脉清晰，好似看得见血液流动。手背上，悄然浮现一个色泽浑浊，古朴玄奥的符篆。

寂静石殿中，寂寥的传来喃喃自语，“果然借外力成就元神，还是存在破绽。”

“这也在你的预料中吗？齐雁来。。。”

小界里，自然没有人来回答他，可冥冥中，却仿佛有一个衣袂随风的身影，露出温润如水的笑意。

宇文晗睁开双眼，以手一指，一副悬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挂轴绳扣打开，展开一张工笔秀丽的人像。

不过数息，画中人物眉目渐渐生动，已然活了过来。

“宇文真人。”齐雁来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联络有些诧异，但端庄大气的姿态丝毫无可挑剔。

“齐真人。”宇文晗淡然招呼，“上回见面所说之事，我觉得可以详细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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