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之极,竟渐渐有了困意,他的鼾声开始均匀地奏响,梦里的他被皇帝封了亲
王,家里有了几十个不穿衣服的女仆,儿孙更是成群,正梦的香甜的时候,忽然
一阵剧痛从后背袭来,将他从梦境中惊醒,他只觉有利物入体,悚然大惊,挣扎
着要起身,却被那宝勒尔死死按在床上,他心里一急,手臂大力一挥,将那宝勒
尔摔下床去,接着多兰又忽然跳到他背上,手中也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刃,疯狂
地朝他背心连插十几下,塔哈尔大声呼救,却无人理会,大口大口地吐着血,他
强悍之极,翻身将那多兰踢下了床,低头一看胸口,只见那里已经多出了许多窟
窿,正汩汩流出猩红的血液。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朝着窗外嘶声大喊:「乌云琪琪格,你居然敢暗害我,
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一定会的。」
一句话刚说完,就觉得已经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终于软绵绵地躺了下来。
被踢翻在地的宝勒尔和多兰犹自怕他不死,再次翻身跨上他的后背,用利刃
疯狂地朝他后背心扎了下去,也不知扎了多少刀,直到两个人都没了力气才停了
下来。
最后两个人先后探了探塔哈尔的鼻息和脉络,发觉他死的透透的,这才松了
口气。
宝勒尔对躲在门外的人道:「去告诉侧福晋,我们已经按她的吩咐做了,希
望她能兑现承诺。」
曹臻其实没走多远,就在大门外的马车上候着,当她听见塔哈尔已经被弄死
的消息,终于长长出了口气,只觉连日来笼罩她头上的阴霾都被尽数抹去,为了
此次暗杀行动,她精心布置了许多时候,在众奴仆之中选了两个体力最好,相貌
最出众的女子,为了计划顺利,还特意从死牢里买来死囚做了多次预演,让她们
成功杀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之后才决心付诸行动,时机也选的恰到好处,可谓
是机关算尽,这才能让两个弱女子杀了身强力壮的草原大汉,今日终于得手,虽
然成功弄死了塔哈尔,她除了轻松一些外,没有感到丝毫喜悦,拭着泪喃喃低声
对车顶道:「都叫你回草原的,你偏要逼我下毒手,你可别怪我心狠,只能怪你
不知好歹。」
说毕对着前面的马夫道:「回王府吧。」
一回到家,曹臻的心情就好了许多,沿途许多奴婢见了她纷纷下跪,她正眼
也不瞧,被人抬着轿子一路回到卧房,进了屋,有丫鬟过来替她脱去身上的貂皮
,又替她换上家常满袍,在梳妆台前卸去满头珠翠。
此时五六个人围着她打转,替她卸妆化妆,面前摆了十几副金灿灿的钗环,
她对着镜子观察着自己秀丽的容颜,只见肤色秀白,吹弹可破,这放在以前是不
可想象的,以前她在草原上每日放牧,受风吹日晒,脸儿总是红扑扑的甚至有些
发黑,做了海兰珠的贴身丫鬟之后,受了主子许多赏赐,有时还用牛奶沐浴,这
肌肤才开始变的娇嫩起来,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要稳固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
绝不能轻易被人赶走。
正想的入神,外面有人道:「主子,草药已经熬好了,现在是否要用?」
曹臻道:「端进来吧,给我多预备几颗糖。」
片刻之后,丫鬟举着一碗汤药进来,曹臻先捡了几颗糖含在嘴里,这才仰头
喝掉那药,纵然如此,那汤药依旧苦的她秀眉紧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接着
又喝了一口马奶酒,这才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这汤药正是避胎药,只要服下之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怀上孩子,她每次跟塔
哈尔做完之后都会喝下,以避免自己怀上野种,毕竟赵羽现在还在南方,她要是
此时怀孕,那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刚喝完药,又有人道:「禀告主子,辛者库的方姑姑到了,正在门外候着,
是否请她进来?」
曹臻听了眉头一邹道:「你们昏了头,辛者库贱婢岂能进我的房间,让她在
院子里候着。」
那丫鬟犹豫道:「可是……」
曹臻不耐烦道:「可是什么?扭扭捏捏的别跟我打马虎眼!」
那丫鬟定了定神道:「辛者库姑姑可不是包衣奴才,是汉军正蓝旗主子,再
说她也是从关外就开始跟随王妃的老人,咱们更应该尊重才是。」
曹臻听了冷笑道:「看来她来头不小,怪不得敢跟我作对,我倒是想会一会
,不过先让她在外面跪足一个时辰,让她知道对抗我的下场。」
那丫鬟听了,只得出去复命。
此时北京滴水成冰,跪在地上久了之后,那寒气就会入骨,跟酷刑没什么区
别,那方彦虽是王府中比较有资格的老人,然而她毕竟还是奴才身份,被逼跪在
冰冷的石阶上,还好宫中跪礼繁多,几乎人人都在膝盖绑着棉团,以防膝盖受伤
,要比直接跪在地上强多了,不过就算这样,寒意也会迅速从地上蔓延道膝盖,
继而席卷全身,方彦只跪了半个时辰,就觉得全身如堕冰窟,有种支撑不下去的
感觉。
待到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她已经有些精神恍惚,还好曹臻总算从里面走了出
来,只见她披着厚厚毛衣,手中抱着小驴子,对着方彦笑道:「这不是辛者库的
方姑姑吗,怎么在这里跪着,快进屋里来,这天寒地冻的,可千万别着凉。」
说毕又对周围丫鬟骂道:「方才我不是让人请方姑姑进来吗?怎么你们居然
擅自做主,让她跪在这雪地里,真是该打!」
说毕喝令道:「拉下去重责二十棍!」
左右于是拿下,拖着那倒霉的丫鬟去受刑。
曹臻又对方彦道:「方姑姑快请起,都怪我平日过于娇宠她们,搞的她们都
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仗着主子的恩宠,总是做些违背主子心意的事情来,如今看
来,如果不把这股歪风邪气刹住,将来她们只怕还会骑到我头上来!」
曹臻话中有话,方彦自然也听的明白,她低头不语,想起身却发现腿脚已经
不听使唤,根本动弹不了,由于跪的时间太久,再加上冰冷,她双腿已经发麻,
彷佛已经失去了知觉。
曹臻见此连忙对左右道:「都看什么看,还不帮方姑姑起来,一个个笨手笨
脚的,真是不顶用。」
在侍女的搀扶下,方彦终于颤抖着站起了身子,用冻的发抖的嘴唇道:「曹
福晋此番请奴才过来,不只是为了让奴才听你如和惩治下人的吧?」
曹臻见她冻的脸色发青,浑身颤抖,心中越
发畅快,不由笑道:「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问问如今罗芸、蒋英两个人在辛者库过的如何,世子爷走之前可叮嘱
过我要对她们严加看管。」
方彦颤声道:「回曹福晋的话,罗芸和蒋英在辛者库都很规矩,从不违反我
的命令,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请主子放心。」
曹臻听了冷哼道:「我听奴才们说,你对她二人十分照顾,不但给蒋英请了
大夫调理身体,还将那罗芸安排到了账房,只做一些轻松活儿,有没有这回事?」
方彦道:「没错,奴才的确是如此安排的。」
曹臻听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道:「好大的狗胆,世子爷当初安排她们去辛
者库难道是为了享福?你竟敢擅自做主额外优容她们,你倒给我说说,她们都给
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居然如此上心?」
方彦不卑不亢道:「她们进辛者库之前,所有金银首饰都被抄没,曹福晋应
该比我更清楚才是,那里有多余的东西来孝敬奴才呢?只不过世子爷临走时特意
吩咐奴才,要让她们保养好身子之后才能干重活,不许过于苛责,奴才当然要听
世子爷的吩咐。」
曹臻听了心中大为不满,当初赵羽曾亲口说过让她全权负责家中一切事务,
谁知他到底还是没能完全信任她,竟然暗中还布置了这一步棋,心中犹自怀疑道
:「你确认世子爷真这样说过?要是敢撒谎编排,等他回来了你死都不知怎么死
的。」
方彦连忙跪道:「您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编排世子爷。」
曹臻听了冷哼道:「起来吧,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方彦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曹臻进了暖阁里,只觉里面热气扑面而来,冷热剧
烈转换之下,忍不住差点打了个喷嚏,憋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这里曹臻脱去毛衣,坐在暖炕上道:「你也是跟王妃的老人了,有些事不说
你也知道,如今王妃和世子爷让我暂时掌管家务,每日里忙来忙去,竟觉得身边
都是些蠢货,没一个能帮到忙,我也不是瞎子,你把辛者库打理的井井有条,我
都看得见,那地方其实不宜久呆,像你这么有才干的人,其实是屈才了,过几日
我会跟王妃提一提,让你从辛者库出来,直接当我的助手如何?」
方彦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登时一喜,辛者库都是些穷苦包衣奴才,没什么油
水可捞,权势也比一般管事姑姑低了许多,向来得不到主子的重视,如果能从里
面调出来,直接成为曹臻的助手,那等于成了王府的大管家,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连提数级。
不过她是宫中老人,对于宫中各种争斗司空见惯,眼前若是依了曹臻,她必
定另派心腹管理辛者库,将蒋英、罗芸置于死地,这二人一死,赵羽回来必定震
怒,迁怒与她,到时候曹臻不但不会保她,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将黑锅盖在她
头上,这大管家当不成不说,说不定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心下这么一计较,于是对曹臻道:「多谢曹福晋抬爱,只是奴才德微才薄,
掌管辛者库之后其实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大功劳,若是贸然提拔为王府管事,只怕
众人不服,还请主子另择贤才,奴才不甚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