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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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余时中悄声答应道。

高秀明把话说完后,两人之间就出现短暂的沉默,余时中觉得该换他说点话去填补这段的空白,一开口,才察觉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对不起,丁香的情况还好吗,他身体才刚好又……没发生什幺事吧?」

果然讲到丁香的事,大哥就会全心全力,格外温柔:「有我在,哪能让他受伤。也是他莽撞,明明没什幺事,平时性子最软的,脾气一上来我也拦不住,回去我安慰了一下,就没事了。」

他叹息道:「算了,他心情也不好……总归是姓杜的狼心狗肺,他不懂丁香的好就算了,还见不得别人对他好。这都什幺噁心的逻辑?照他这种出身的人,丁香跟着他不知道暗自磕碰了多少委屈,就是看準他一个音乐家性子善良温顺,吃定丁香一旦认定了谁就会死心塌地得对他好。」

听到这句话,余时中眼珠瞬间亮了亮,又恢复一片黯淡。

高秀明柔声道:「clock,我知道最近事情比较多,疏忽了你。你看什幺时候有空,我和丁香约你一起吃个饭,我们一家三个人好好坐下来聊聊,有什幺事大家一起分担,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一家人,以前你说的家人明明只有我跟你啊……为什幺和最亲密的人讲完电话后,只剩下空虚和惆怅。

余时中在心中哽咽,他没有忘记时过境迁的残酷,当年他父亲自杀前的模样永远历历在目,无时无刻得警惕他。

父亲那张近乎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孔,仅仅一个晚上就苍老了十岁,余时中还记得父亲是用什幺样表情,恋恋不捨得拔下无名指上那圈象徵与母亲共享余生的缘分,又是用什幺样的语气,坚决得把戒指塞进他颤抖不已的手中,交代他代替他保护好。

余时中痛恨过那个让他们家跌进地狱深渊的男人,他痛恨过自己的无力,也痛恨过命运的无情。

从美满的家庭,幸福的生活,到相依为命的母亲,为什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得剥夺他拥有的美好。

都是那个男人!那个踩着他父亲的尸骨端坐在海城最高位的男人!他恨死他了。

万念俱灰之下,他不是没想过要跟随他父亲的后尘,但尚未履行他们父子间的承诺之前,他没有脸去见他,他还有爱他的母亲还留在这世上,他怎幺能够自私得逃走。

而这个时候高秀明伸出的援手,就如同天使的曙光,照亮他晦暗的心。

在脆弱匮乏之际,只要一点点温暖,就能修补他心底丑恶的寒疮;只要一点点抚慰,就能癒合他摔成零碎的希望。

更何况高秀明是真心诚意得照顾他,送他回学校读书,给他少爷的待遇,甚至把他当家人一般疼爱。

即使这些举动对高秀明来说好比捡一只小狗回家,但对余时中而言,高秀明就是他的神,为流离失所的他重新建造一个平静而安宁的世界,而那里只有高秀明跟他,两个人。

直到丁香的出现。

余时中隐隐约约记得,曾经有一个男人对他说过:幸福是短暂的,而痛苦却是一生。

是不是每个人一生中的幸福都有额度,他太早就挥霍殆尽,只能痛苦得过完负债的余生。

「……clock?你有在听吗?」

余时中连忙回神,对着话筒道:「抱歉,大哥你刚说什幺?」

对方叹了一口气,对青年的恍神莫可奈何:「万成说上次看到你气色不大好,听说你气喘又犯了?你回来吧,把工作辞掉,跟丁香一起待在宅子里好好休息一阵子,别跟身体过不去。」

看,就是这样的温柔,总是吹得他心头空蕩蕩,好似春天尾巴的风,甩过无蹤,又暖又不踏实。

「我的身体没有那幺虚弱的,工作也不是很辛苦。」余时中避重就轻,没有正面答覆他。

「你这孩子……」高秀明不再说什幺:「下次让万成帮你做个体检,别再找不到人了。」

挂断电话,余时中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傍晚夏仁韵来按他家的门铃。

夏仁韵今日一改平常衬衫牛仔裤的学生装扮,穿上了中规中矩的西装,最讨厌被束缚的他竟然还繫了领带,撇除上面卡通人物的图案,倒煞有其事像个正经的白领菁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