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终究是去了,有没有亲情都好,死者为大。一点香灰落在手上,顾寒没察觉似的,凝视着灵堂前的长明灯。
一旁的侍女觉得奇怪,想要提醒下。祁越看她一眼,陌生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却让她不知不觉地又把话咽下了去。
到见着那拿着香烛的年轻公子在灵前跪下,小侍女才猝然出了口:“哎……”若不是什么亲戚,弯腰拜一拜也就罢了,哪至于这样行大礼呢。
灵堂前本是沉闷寂静,她这一出声,本一直在低头烧纸钱的秋荷也抬了头,她不满地看那小侍女,怪她惊扰了安宁。小侍女捂着嘴退后了。
“这位公子……”秋荷这才看向顾寒,话说到一半也止住。雪白衣裳的万山峰弟子,目若寒星,修眉如柳,有一抹弧度的眼梢才打破了一点点冷冽。可那张脸上分明能看出属于他母亲的,抹也抹不掉的影子,让人想到那个女子年轻时是如何的风华。
秋荷本来扯向两边的嘴角慢慢闭紧了,她两腮紧绷,眉心也拧住,提着素色裙子站起身。
顾寒跪视着灵位,自上看到底端。那上头写着名字的人,是与他彻彻底底没有关系了。他把香插进炉里,便起了身。
秋荷冷冷地看着顾寒,在他转身之际道:“顾公子。”
顾寒闻声停下,秋荷的面容没大变,他也认出来了。
“顾公子此时来做什么,”秋荷道,“我家夫人走是走了,也用不着公子来假慈悲。那几炷香,还劳烦顾公子再取出来,我家夫人消受不起。”
顾寒望着那灵堂前的青烟,没生气也没说话。
他镇定了许多,也无情了许多。在秋荷看来是这样的。那身褪去了青涩的气度,甚至让她没法放开嗓子声讨谴责,尽管她很想这么做。
“从前也是这地方,夫人怎么与顾公子说的,”秋荷额头青筋微迸,神情激动,“顾公子”三字咬得格外清晰,“顾公子又是怎么说的。顾公子心肠硬,我没想到夫人死去,您竟然还来吊唁,夫人白生养……”
“秋荷,”顾寒与祁越皆未开口,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秋荷。
“……庄主,”秋荷扭过头,低头没再说下去,她胸膛还起伏着。
来人一袭长衫,身形单薄,眉目淡得很,看着孱弱,有些文人书生气质。他披着一件厚重的大氅,掩着口轻咳了两回声,说话间端详着顾寒,眼中细光流过:“顾公子。我是冬至山庄的庄主刘路,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