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太子的死士有可能藏在李林甫母亲的别业里，为何又不能藏在王鉷弟弟的别院里？</p>

当然，这只是他今夜查访的诸多宅院中的一个，能做的也只是将他们一个个都记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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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p>

宅院大堂中，姜亥转过身来，只见一众大汉还在饮酒。</p>

没人将几个金吾卫当成一回事，淡定地将手里的陌刀、匕首收起来。</p>

“一共也就几个披甲的样子货，没进来算他们走运。”</p>

“哈，老的那个，金吾卫郭千里，以前也是陇右的老兵，不会说话，被贬到金吾卫了，投靠了索斗鸡。”</p>

“管他是谁，敢进来就剁了他。”</p>

姜亥笑了笑，其实有些巴不得那些金吾卫进来。</p>

跟着东宫办事以来，总觉得压得慌，让他想砍杀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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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重新走上望火楼，扫视了一眼长安城东北隅这几个坊，低头在手上的纸上写写画画着，补全地图。</p>

他做这些事时，常常会忘了什么忠奸，只是正常地接了这帝国宰相的文书，正常地做事而已。</p>

相比别的敷衍了事的人，他认真得多。</p>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武康成很可能是借着金吾卫巡街使的职务之便为东宫联络陇右老兵，并在今夜以某种方式给东宫传了信。</p>

“走了一圈，酒都醒了。”郭千里打了个哈欠，道：“薛郎君真没弄错吗？没有证据能证明武康成与姜氏兄弟有关。”</p>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薛白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查。”</p>

郭千里叹了口气，道：“还以为能在右相跟前立一功……薛郎君住哪？我派人送你回去。”</p>

“升平坊。”</p>

郭千里为人热情，道：“那我送你回去，我住修行坊。”</p>

薛白道了谢，走下望火楼，回过头看了一眼，拿出纸笔来在自己的纸上划了一笔。</p>

他判断得没错，武康成还是联络了东宫，只是没有被人发现。办法也简单，只要在巡夜时，说一句暗句，由旁人通过望火楼与东宫联络即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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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什么？地图？”</p>

次日中午，杜五郎走进薛白屋子，很快就看到了他放在床头的笔记。</p>

“昨夜查到的结果。”薛白还未醒来，迷迷糊糊应了一句。</p>

“你不用交给右相？”</p>

“右相都不急着迫害太子，你急什么。”</p>

“我急？”杜五郎道：“我有甚可急的，可如何是好呢？太子坑杀你与青岚，结了仇了。且这事不解决，右相总是要逼迫于你。”</p>

“那你便搞错了。”薛白打了个哈欠，道：“我早与你说过，这是权争，不是求是非对错。”</p>

“何意？”</p>

“权争讲的是筹码、利益，不是求结果，所以不急。”</p>

薛白随口应着，起身，从杜五郎手里拿回自己的笔记，看了一眼，收好。</p>

“咦。”</p>

杜五郎似乎明白了些，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故意不给右相。”</p>

“为何这般说？”</p>

“我不是琢磨着你告诉我的话吗？”</p>

薛白摇头苦笑，也不知教杜五郎这些好是不好。</p>

“哎，你起来吧，已经是中午了。”杜五郎道：“阿爷想见你一面。”</p>

“是吗？”薛白看了看天色，疑惑道：“他上午出门了吗？”</p>

“没有，但有客来过。”</p>

“谁？”</p>

“总之是京兆杜氏的人。”</p>

薛白点点头，不知为何，脑子想到了前几日听说的那位曾击败吐蕃的鄯州都督杜希望。</p>

他近来查陇右，意识到一件事——</p>

李林甫捉不到东宫的证据不是因为东宫真的无权无势，事实恰恰相反，是因为东宫的关系网太深、太广，才能够互相掩护，深藏不露。</p>

仅目前他所知的，便有京兆韦氏、京兆杜氏、太原王氏、安定皇甫氏、河东薛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