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到底是太穷了,穷的甚至达不到人均生活线,现在纪轩来了,倒是能吃饱穿暖了,寒酸的土匪窝也别无所求了
纪轩伤寒好之前再也没出过寨子,海棠天天用寨中唯一的药罐给他熬药,因长时间被火蒸熏过的罐底漆黑无比,稍微一碰,黑色的烟灰就蹭了一手。纪轩艰难的喝着药,时间长了觉着自己身上都有种中药的味道,自己仿佛变成了个药罐子。
纪轩有的时候在想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付陌现在会不会也和海棠一样每天给他烧药过来,和对着之前那小孩一样温柔的给自己喂药,最后和变戏法一样身后摸出一个糖人来当做奖励。
想到这纪轩翻了身,抓住给他送药的海棠,“海棠姐,”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有糖吗?”海棠被他一抓,这可犯了难,糖这种东西可是富贵人家才能吃的起的,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回。
看纪轩这个撒娇的样子,海棠一咬牙,一跺脚,下山给他买了点甘草放在他掌心里,抱在纸包中的甘草还没海棠的拳头大,一放到纪轩手里看起来更显小了。
纪轩小心翼翼的打开外面一圈又一圈的细麻绳,油纸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等他打开的时候里面黑色的东西不足一握。付天霖捻起一根放到嘴里,甘草特有的苦涩感让他皱起了眉头,是有多少年没吃过甘草了,轩昂宫锦衣玉食都快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纪轩嗜甜,倒不如说所有小孩都有嗜甜的本性,他小时候娘给他买不起糖,就只能买去药店买一包甘草,他就每天含着甘草的根茎,他娘握着他的小手,教他读书写字。后来幺,他娘死了,付陌接他去了轩昂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幺都有了,他现在竟然不习惯甘草带着苦味的甜了。
小时候越是缺什幺,长大后便越是想要些什幺。纪轩,小时候缺糖,到了轩昂宫后,就变本加厉的吃,腮帮子总是有一块鼓出来的,若是用手去戳戳,里面硬硬,一问便知又是他从他的小包里倒出来的糖块塞了进去。
甘草的味道总是抵不过甘蔗,甘蔗又总是抵不过糖块的,这是纪轩心中小小的定理,有了甘蔗他不会去吃甘草,有了糖块他不会去吃甘蔗。人总是趋于高处,他也是,有了新的玩意,肯定也不会回去看以前丢到的东西。只是没想到,现如今他又回到了他童年的甘草了。
纪轩嚼着甘草,等到完全没味了舌头一挑,就把淡而无味的东西吐出去,他翻身起来,悄悄的将碗里剩下的腰倒到门口的小幼苗上。他小时候都不喝药,为什幺现在长大了反而要喝了呢?想到这,他更心安理得的把药倒了,伪装成自己喝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纪轩想了一下,他小的时候还缺什幺呢?他还缺银子,他还缺小糖人,他还想要拨浪鼓和虎皮帽,想到最后,他又想起了他娘,他有娘那他就不缺爹了,付陌这种人,他不稀罕。
换好衣服纪轩晃晃悠悠的又下了山,雨天不用打猎,伤患需要静养,他现在清闲得很。
他轻车熟路的抄了条小道,烟雨蒙蒙,身上的斗笠不时碰到蓄着雨的叶片,雨珠团成圆形,顺着就滚了下去。
酒楼上挂着的大红的灯笼在蒙蒙细雨的青色背景下格外显眼,路面上的青石板长久以来被磨出个小坑,一不留意踏了上去便将水花溅到了身上。
“客官,里面请。”肩上搭着白色毛巾的小二见来了人赶忙将纪轩迎进去,相比于寥寥行人的屋外,这里倒是热闹了些,通向二楼雅间的楼梯熙熙攘攘来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