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府衙南望南湖，北面靠着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大概也算是风水宝地。过了八字墙门，再到仪门前，不等步安开口，守门的衙役便低头哈腰地称呼他“三衙内”。</p>

看来这会儿的“衙内”还没有变成贬义词，步安嘴角微翘，目不斜视地穿过仪门，绕过正堂，往官舍去。</p>

普天下衙门布局都差不多，步安小半年前为了一张鬼捕公文，去过越州府衙，后来因为步经平的栽赃陷害，又被请去过一回，因此就算头一回来嘉兴府衙，也不至于完全摸不着方向。</p>

正如他所料，一进了“机关大院”，就有官差陪着笑迎上来道：“三少爷啊，你这些天都上哪儿去了，老大人正四处找你呢……”</p>

……</p>

……</p>

一间布置清雅的书房里，步鸿轩笑吟吟地端详着步安，眼神中满是赞许。两个身穿褐衣的下人一坐一右站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仿佛两座雕像。</p>

步安也对着步鸿轩笑，笑得很轻松。站在他身后的，是同样一脸轻松的素素。</p>

照理身为义子，在养父面前是没得坐的，可步安一进书房就大咧咧坐了下来，步鸿轩居然也没什么反应。这老贼今日似乎有些反常。</p>

“早知今日……”步鸿轩收敛笑意，摇头感慨道：“你不该恨我，也不必如此处心积虑。”</p>

步安微微皱眉，真有点搞不清楚这老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p>

“青龙步氏世代布衣，到了我曾祖这辈才行商发迹，三代人胼手砥足，方成嘉兴首富，可无权无势之下，钱财也不过是无根之木。当初你父亲亡故，步家数代人攒下的半壁家财，落在苏妇手中，那时我已是七品知县，官场来往、人情运筹皆需银钱……”</p>

步鸿轩眼神愈发坚定，哂然道：“换做是你父亲，也会像我一样做的。”</p>

一边是落在弟媳手中的万贯家产，一边是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的机会，步鸿轩似乎没有说错，步家花了几代人才从布衣变作豪商，而步鸿轩当时却看到了，再进一步，跃升江南望族的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