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找不到优秀的夫家……那就只能拜托姐姐你一直养着我了。”</p>
时不时的，总司以欠打的话语，调皮地回应冲田光的唠叨。</p>
“少来。”</p>
冲田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边以二指的第二关节在总司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一边没好气地说道。</p>
“我们才不养你这种不省心的捣蛋鬼。”</p>
“啊！好痛！”</p>
进行这种互动的俩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一直像这样聊天。好像怎么聊都不会腻。</p>
尽管所聊的话题都无甚营养……但正是这种没有任何具体意义的对话，构成了姐妹二人的情谊。</p>
就这么闲谈了好一会儿后，冲田光按着她和服的下摆，缓缓起身。</p>
“好了，我也不打扰小司你休息了。”</p>
“你并没有打扰我休息啊。我都说了，我已经痊愈了！不需要再休息了！”</p>
“就算你已经无様，但在身体初愈的时候多卧床休息总没错。乖乖躺下睡觉，就算睡不着也给我闭着眼睛养身。今天之内，若无必要，除了卧房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准去。”</p>
总司：“怎么这样！”</p>
不仅是青登等人，就连家姐也给她下了“禁足令”……这让总司很桑心。</p>
“不许讨价还价。”</p>
说罢，冲田光便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施施然地向房门走去。</p>
适才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冲田林太郎连忙起身赶上。</p>
“……姐姐。”</p>
“干什么？”已经将手摸到房门的门把手上的冲田光，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说了‘不准讨价还价’了吧？快乖乖躺下来休息。”</p>
“不是啦。我不是想和你讨价还价，我向对你……郑重地宣布件事儿。”</p>
“嗯？”</p>
冲田光两眉一蹙，转回身，重新面朝总司。</p>
“……你要和我宣布什么？”</p>
“姐姐，我想通了！不……是我的决心绝不会再动摇了！”</p>
总司高高地仰起脑袋，朝冲田光露出一张如太阳般的大大笑脸：</p>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剑术的！”</p>
“我要一直挥剑、一直挥剑……一直挥到我再也握不动剑为止！”</p>
总司说完了。</p>
房间霎时被连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闻的寂静包围。</p>
冲田光的双眼，瞪得熘圆，嘴唇微张。</p>
冲田林太郎则先是一惊，然后一脸愕然地用担忧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交替打量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小姨子。</p>
总司无所畏惧地与冲田光对视。</p>
脸上的笑容，流露着毫不矫饰的坦荡与豪迈。</p>
面对总司这通完全是将她这些天的劝告，当作是耳旁风的“大逆不道”的发言……冲田光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对总司发出咆孝。</p>
只默默地按着和服的下摆，重新端坐在总司的床头边。</p>
“……为何突然无端端的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跟我讲这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已经同意让你接着练剑了。”</p>
“唔……没什么特别的理由。”</p>
这个时候，青登于昨日晚上亲口称赞她愿意为了剑术付出那么多的一幕幕，在总司的脑海里浮现——</p>
……</p>
……</p>
“就只是突然很想这么大声地跟你说而已。”</p>
总司脑袋一歪，龇了龇牙，朝冲田光露出充满孩子气的鬼脸。</p>
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不，是在回忆完青登昨夜对她所诉过的每一句称赞时，变得更浓郁了些许。</p>
诚实、率真的情绪，很好地透过笑脸传递给冲田光。</p>
冲田光于瞬间为难似的拉下眉角、蹙起眉头，然后立刻像是心情沉重似地做了个深呼吸。</p>
“‘决心绝不会再动摇了’……”</p>
她轻声复诵总司适才所说的原话。</p>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劝呢……”</p>
冲田光以一道音量虽小到几乎要消失了，但是蕴含的情感一点都不小的悠长叹息，作为了她这句感慨的收尾。</p>
随后，她不再发言。</p>
默默地按着和服的下摆，转身离去。</p>
看着姐姐似乎变弯了一些的背，总司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她却并不后悔她刚刚所说的话、所吐露的意志。</p>
……</p>
……</p>
双手交叠在身前的冲田光，面无表情地沿着脚下的廊道快步疾走。</p>
因下身的衣服系得很紧的缘故，女式和服很难快步走，所以冲田光这样的步幅、这样的步速……让人忍不住地忧心她会不会踩到自己衣服的下摆然后摔倒在地。</p>
“阿光！阿光！别走那么快！小心摔倒了！”</p>
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冲田光身后的冲田林太郎，急声提醒着冲田光……然而冲田光对他的提醒充耳不闻。</p>
见老婆不理自己……冲田林太郎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嘴巴数度张合。</p>
一副想和冲田光说些什么，但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p>
却在这个时候，本正飞速疾驰着冲田光忽地顿住脚步。</p>
走在后头冲田林太郎，因措手不及差点撞上冲田光的背。</p>
“阿光，怎么了？”</p>
“……没什么。”冲田光轻声道，“就只是……发现了我前日和总司推荐过的那位年轻人而已。”</p>
“年轻人？”冲田林太郎循着冲田光的目光朝前看去——在他们前方的走廊拐角处，一名满身是汗的年轻武士正踩着急促的脚步，走向厕所的方向。</p>
在冲田林太郎将视线投到了那名年轻武士身上的下一瞬，他突然感到手边的光线一亮——站在他身侧的冲田光再次向前迈步。</p>
她径直地走向那名年轻的武士。</p>
……</p>
……</p>
自复制到了天赋“强胃”起，肠胃消化能力和吸收能力变强悍不少的青登，解大手的频率明显变低了不少。</p>
当然，解小手的频率和以往相比，倒是没有什么变化。</p>
感觉膀胱满满当当的青登，以近似于小跑的速度奔向试卫馆的厕所，想快点解决掉生理需求然后回道场接着练剑。</p>
冷不丁的，一道从他身后响起的好听女声叫住了他：</p>
“橘先生！”</p>
青登表情一怔，身形一顿，迅疾地转身后望。</p>
“冲田小姐？”</p>
冲田光领着冲田林太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青登的跟前。</p>
青登还未来得及反问“有何贵干”呢，冲田光就自个先说明了来意。</p>
“请问您午后有空吗？”</p>
“哈？”</p>
“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p>
冲田光的表情严肃得无以复加。</p>
“如果你午后有空的话，能否谨请您赏光同我与外子去一趟旁边的茶屋呢？”</p>
……</p>
……</p>
是日，午后——</p>
江户，离试卫馆不算远的某座名为“品水屋”的茶屋，某间包房内——</p>
正襟危坐着的青登，用掩藏不住惑色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抵肩坐于他对面的冲田夫妻。</p>
这个时候，青登才忽地意识到——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总司的姐姐于私底下见面、谈话。</p>
这俩姐妹的长相，真是像得令人发指……</p>
每次直面冲田光时，青登都有种自己在和“成熟版总司”对话的错觉。</p>
“那个……不知冲田小姐您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呢？”</p>
青登直接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p>
虽然语气铿锵有力……但语调里却蕴藏着一分小心翼翼。</p>
实话实说，冲田光突然跑过来跟他说“有重要的事相谈”……她这样的行径，让青登不禁感到有些心虚……</p>
这让青登忍不住地自我怀疑着：难道是昨夜我对总司所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总司的大姐现在是来找我算账吗？</p>
一想到这，青登就感觉后背有些发凉……</p>
为了弄清楚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青登于今日早上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冲田光的“邀请”。</p>
在吃过午饭之后，他便和冲田夫妻一起来到了这座就在试卫馆附近的茶屋，开了间僻静的、不用担心会被人给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的包间。</p>
面对青登的单刀直入，冲田光并没有立即展开应答。</p>
而是先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了番青登的脸。</p>
“……凑近一看，橘先生您果然很一表人才呢。”</p>
“哈啊……？呃……您过奖了。”</p>
无端端地挨了句夸……青登一脸懵逼地谦虚相和。</p>
“橘先生，无需对我使用敬语，您大可像同朋友相处一样地使用更随意一些的语调来和我交谈。”</p>
语毕，冲田光端起身前的茶杯，轻轻地呷了口杯中的茶水。</p>
待将茶杯放回至原位之时，冲田光扬起目光，朝青登投去肃穆的视线，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地说：</p>
“橘先生，我今天之所以忽然叨扰您，是想请您帮我个忙。”</p>
“帮忙？”</p>
“嗯。能否请您和我一起规劝总司他不要再学习……不，是不要再沉迷剑道呢？”</p>
青登的眉宇间霎时浮现惊诧的阴影。</p>
在说到“沉迷”这个字眼时，冲田光特地使用了一种格外凌厉的语气……话音中所露出的锋芒，宛如猝然出鞘的快刃，刺得满室的空气“嗤嗤”作响。</p>
“总司他是我们冲田家的长子，未来需要继承冲田家的家业。”</p>
“可总司他现在完全沉迷于剑道，无法自拔。”</p>
“除了剑道和金平糖之外的任何事物，他都漠不关心。”</p>
“他现在对剑道的沉迷，已经完全脱离了‘学习防身之术’、‘强身健体’的范畴。”</p>
“我不反对他练剑……但他目前这种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状态，我没法不管。”</p>
“橘先生，您是和总司关系最要好的朋友之一。”</p>
“近藤老师傅、近藤小师傅、土方先生和源叔他们的话，总司他都有可能视作耳旁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