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没有抬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p>

“那年她来青山提亲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很可怜，想摸摸她的头来着，但觉得不妥，就只拍了拍肩。”</p>

赵腊月说道：“今天她很高兴，但我觉得她更可怜，所以没忍住，还是摸了两下。”</p>

井九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问道：“几下？”</p>

赵腊月想了想，说道：“三下。”</p>

井九说道：“别学我，会多出很多事来。”</p>

赵腊月知道他心情不好，虽然是顺势而为，终究是被逐出了青山，谁会真的全无情绪呢？</p>

“我确实有些心生倦意，从西海的时候开始，柳词的选择让我很失望。”</p>

井九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这些年，元骑鲸一直没把青山大阵给我，也算是个原因。”</p>

倦意便是这一切的开端，或者说让他开始思考怎样应对。</p>

师兄羽化成功，必然不想他再留在青山。他主动离开避免青山分裂，杀了泰炉师叔除却内部最大的隐患，再加上方景天成功通天，现在青山宗明显要比今日之前更加安全，有了更充足的底气面对中州派的压力。</p>

至于他自己。</p>

离开就离开好了。</p>

何处青山不养人？</p>

赵腊月没有再说什么，在竹椅末端坐了下来，安静地陪着他。</p>

……</p>

……</p>

因为南忘的缘故，井九的隐居生活还没有正式开始，便已经成了世人皆知的秘密。</p>

这是他离开青山的第一天，云集镇外的这片院落便迎来了很多客人，真是有些荒唐。</p>

南忘之后是柳十岁，接着是白早，再然后便是瑟瑟、雀娘以及水月庵的甄桃联袂来访。</p>

她们都代表各自宗派的态度。</p>

就像卓如岁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天光峰与两忘峰的态度。</p>

都说井九是剑妖，可万一他就是景阳真人，那怎么办？</p>

所以悬铃宗、镜宗与水月庵来的都是晚辈弟子，而且都是与井九相识的姑娘，宗主这种级别的人绝对不会出现。</p>

瑟瑟、雀娘与甄桃被顾清带到廊下，看着竹椅上的井九，生出强烈的陌生感与畏惧感，低着头不敢说话。</p>

便是连瑟瑟都没有半点平时的得瑟小模样，乖巧老实地像何霑看中的鱼。</p>

景阳真人……就是景阳真人。</p>

不需要加任何前缀与形容，不需要任何解释，只凭这个名字就够了。</p>

这可不是撒撒娇，耍耍赖就能拉近距离的对象。</p>

“告诉你们师长我知道了，回吧。”</p>

井九接着望向雀娘，想说些什么。</p>

顾清等人知道雀娘是他在镜宗收的学生，心想莫非要把她留下来？</p>

他们哪里知道，井九是想到童颜还在隐峰里。</p>

……</p>

……</p>

被南忘这么一闹，清静自然成了不可得之事。</p>

不知道有多少宗派都留下了弟子在云集镇，关注着那片雾气里的动静，待他们看到瑟瑟三人走进那片雾里，青山宗并未作任何阻拦，顿时动了很多心思。</p>

大泽、宝通禅院等十余个宗派，稍一商议后，也派出了年轻一代弟子前去拜访。</p>

井九不会所有人都见，自然由顾清接待。</p>

他熟练地一一应下，表示明白对方的意思，一定会转达给师父，再一一送走，似极了一名清客或者管家。</p>

过了数日，顾清以为差不多了，谁曾想到来到云集镇的修行者竟是越来越多。</p>

雾气缭绕的小镇里，到处都是戴着笠帽的苦行僧、神情傲然的散修、小宗派的长老，甚至还有几名气息非正非邪的人物，数量竟是比普通人还要多，镇上居民早就觉得不对劲，纷纷闭上门户，不敢出来。</p>

那片院落被浓雾笼罩，凡人无法接近，修行者也无法进入，甚至连数丈外的风景都无法看穿，他们只能跪在雾外，或者盘膝坐在雾外，老实而紧张地等待着雾中人的召见。</p>

还有几个自命天赋不凡的修行者，举着双手，对着那片浓雾不停地高喊。</p>

“吾乃高阳天才，真人若肯见我一面，或能再窥剑道真义！”</p>

“真人若愿收我为徒，我必能将青山剑道发扬光大！”</p>

“景阳真人，你若真如传闻里那般厉害，何不一道雷把我劈死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