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沉默不语，心想说到压力这种事情，不是我说你们……</p>

今夜崖畔没有猫影，寒蝉抱着寒玉髓啃得很是欢实，待吃饱了，叭的一声翻过身来，对着星光开始修行。</p>

顾清看了它一眼，有些羡慕。</p>

……</p>

……</p>

井九与赵腊月在神末峰最高的那座洞府里。</p>

星光从洞府上方里落下，照在他们的身上。</p>

赵腊月跪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清亮：“这算不算是夺回了曾经失去的东西？”</p>

井九说道：“我没当过掌门，也不想当掌门。”</p>

今天发生的事情震惊了青山九峰，想来再过数日便会震动整座朝天大陆。</p>

神末峰的三名弟子都被震撼的开始胡言胡语。</p>

他自己却很平静。</p>

他确实没做过掌门，但至少当了三百年的太上掌门，真的没什么感觉。</p>

仔细算起来，这还算是降级。</p>

那有什么好激动的。</p>

当青山掌门需要处理很多事务，往往一语便要决定很多人的生死，实在与他的性情相逆。</p>

如果不是为了把承天剑鞘握在自己手里，哪怕柳词再活过来，他也不会同意。</p>

嗯，如果他真的能活过来，再说。</p>

赵腊月说道：“毕竟是喜事，不是过年，也可以庆祝一下。”</p>

井九明白她的意思，把她抱进怀里，用空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背。</p>

赵腊月靠着他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p>

井九做青山掌门，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她还是很高兴，好奇问道：“今天这些事情都是你事先算好的？”</p>

“顾清说过，当掌门需要服众。”</p>

井九说道：“我现在的境界实力无法让他们服，那就选好了。”</p>

现在的青山，他真正的靠山是元骑鲸与阿大。</p>

阿大是碧湖峰的祖宗，这就是两票，元骑鲸是尸狗的现任主人，这也是两票，再加上神末峰的一张铁票，便是五票。</p>

不管白如镜如何跳，天光峰最后肯定会支持柳词的遗诏，这又是一票。</p>

“就算你对元龟大人有信心，那也才七票。”</p>

赵腊月忽然想到这点，坐直身体，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今天你可能会输。”</p>

云行峰、昔来峰、适越峰、清容峰里只要有一座不支持他，他便会失去掌门之位。</p>

事先来看，这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p>

井九嗯了一声。</p>

赵腊月说道：“如果今天真的输了，那怎么办？”</p>

井九说道：“走了便是。”</p>

得到遗诏指认，却被从掌门的位置上踢了下来，那还能怎么办，他自然没脸再留在青山。</p>

他说的很平静淡然，赵腊月的道心里却掀起了一场惊天巨浪。</p>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有离开青山的一天。</p>

忽然间，她明白了井九为何要推动局面走向投票这条道路，因为他有些倦了。</p>

回到青山后，他一直在试图找出那些鬼，直到西海一役，他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鬼。</p>

如果今天他得不到诸峰的支持，他的倦意便会落在实处，让他从此不再理会青山的事。</p>

他有可能是给自己寻找离开的理由，也可能是在给后辈弟子一次最后挽留自己的机会。</p>

想到这点，赵腊月心里有些难过，低声说道：“好过些了吗？”</p>

井九想着在与白如镜的数百年退让里终于勇敢了一次的墨池，想着过南山与卓如岁，想着南忘……</p>

谁知道南忘是怎么想的。</p>

他有些担心阿大。</p>

赵腊月见他不说话，怜惜尽数化作不甘与狠劲儿，沉声说道：“就算要走，也应该是他们走。”</p>

什么事情都要讲个先来后到。</p>

“七百年前和今夜的情形很像，师兄他输了，但是没走……所以后来死了很多人。”</p>

井九说道：“那样的杀人，一次就够了。”</p>

赵腊月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不语。</p>

井九不再说这些事情，拿起承天剑鞘，说道：“出来吧。”</p>

伴着扑楞扑楞的声音，一只青鸟从里面飞了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