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室里，雪姬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幽黑的眼瞳里散发出恐怖的寒意，空气里飞舞着极其微小、却非常美丽的雪花。</p>

井九撞碎数千朵小雪花，来到棉被山前，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住手。”</p>

雪姬静静看着他，判断出这个人类是在威胁自己。</p>

朝天大陆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井九却已经两次这样做了，因为他曾经见过她最虚弱的一面，又有她最想要的东西——那个绝对寒冷的世界。</p>

……</p>

……</p>

石桥前，寒意消失。</p>

霜雪已经覆盖到了童颜的肩部。</p>

他咳了两声，咳出一些如红色晶石般的血来，明显受伤不轻。</p>

李公子不是修行者，虽然没有直接面对那道寒意的攻击，但受伤更重，早就已经昏倒在了雪地里。</p>

童颜转身望向他，摇了摇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然后让庵里的尼姑把他与那架古琴一道抬回屋里。</p>

……</p>

……</p>

“灯里有火，你应该感知的非常清楚，明确这些灯火之间的所有联系，便能掌握这个阵法。”</p>

井九从袖子里取出一本薄册放到雪姬面前的棉被上：“这也是一种阵法，你尽快学会，然后我们就离开。”</p>

那本薄册的封面没有写字，被窗外进来的风掀起，里面的墨字很是新鲜，应该是刚写的，字句简单，绘着的剑形却繁复至极，看着便有些眼晕，想要学会更是困难。</p>

如果这时候顾清在场，便能认出来这本薄册便是青山宗最重要的承天剑法。</p>

做完这件事情，井九走出禅室，来到石桥前。</p>

他对童颜说道：“雪国只有阶层，没有社会，她没有同伴，只有臣民，所以她只知道命令，不知道别的交流形式，如果有哪个生命感受不到她的意志，不及时表现出臣服的态度，便会被她判断为应该被抹灭。”</p>

童颜问道：“所以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杀死他？那为何庵堂里的那几位老尼姑没有事？”</p>

井九想了想，说道：“也许这两天她听琴听烦了？”</p>

童颜沉默了会儿，说道：“必须想办法解决。”</p>

如果真是如此，雪姬走到哪里，哪里便会死人，他们根本没办法隐藏她的行踪，而且那些死去的人何其无辜？</p>

井九说道：“是的，她需要学会别的与生命相处的方式。”</p>

童颜说道：“首先要能够与她交流，你能够听懂她的话，是最好的人选。”</p>

井九说道：“我没有被人命令过，所以无法与她形成真实有效的交流。”</p>

童颜说道：“所以？”</p>

井九说道：“你去。”</p>

说完这句话，他回到雪湖边继续磨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p>

童颜沉默了很长时间，抬起沉重的脚步走进了禅室。</p>

雪姬的寒意不再外溢，大原城便没了风雪，庵堂四周也变得温暖了很多，湿润了很多，但禅室里还很是寒冷，墙上与檐上结了很厚的冰霜。</p>

圆窗悬着十余根透明的冰挂，把雪湖冬树的风景分割成了很多细条，有种不一样的诡异美感。</p>

雪姬依然裹着棉被，只有小脸露在外面。</p>

她的脸一片雪白，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奇怪的是并不难看，反而有种不一样的诡异美感。</p>

童颜心想果然是朝天大陆最高阶的生命。</p>

极致者不凡，这是修行界的常见观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