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红蜡烛移桃叶起,紫罗衫动柘枝来。带垂钿胯花腰重,帽转金铃雪面迥。看即曲终留不住,云飘雨送向阳台。
柘枝舞起,九死城虚妄的绮宴重开。鸾车已被侍儿们推下彩绮台,七零八落地堆积在台下,沉睡不醒的新妇则被她们拱卫在台上最高处,坐在帷帐之中。
四肢牵有丝线的少女们,在不知谁的操纵下,步履轻快袅娜地穿梭在桌案间,端上玉脍珍馐,琳琅满目的酒食如不费钱财的沙土一样,罗列在婚礼的宾客面前。舞台最中间的舞姬,生着金发碧眼,身姿婀娜,舞姿翩跹如同蝴蝶。
是被丝线拴着的蝴蝶。
台上的所有乐师和舞女,四肢都有不易看见的纤细银丝牵引,末端系在药遮罗手上。虽然他没有动作,但这场歌舞,似乎就是出自他手中的一场傀儡戏。李声闻看了看那银丝的走向,问道:“这些都是傀儡?竟然栩栩如生,好似真人变成。”
“他们曾经是活人。”药遮罗漫不经心道,“但我亲手把他们做成了傀儡,让他们像这样非死非生,不能停歇地为我献艺。这不是很有趣么?”
李天王嘟囔道:“不正经的老妖怪。”
李声闻叹道:“城中能活动的,都是城主的傀儡;真正有生命的,却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有如行尸走肉。有生的皆如死,无生的却胜似有生,难怪城主叫它无生城。”
药遮罗低声道:“我就是想要一个,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不生不死的地方啊。”
“现在城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李声闻随声应和道,他看了看天上逐渐汇聚、遮蔽星光月光的流云,向书箱伸出手去,“今夜就是满月啊,看来时候到了……天王,飞燕剪。”
李天王缩进箱子里,半晌顶开箱盖,抱出一把小巧的剪子来,递给李声闻。这把剪刀刀柄上黑下白,刀刃银光闪闪,看上去如同一尾长尾的燕子,名副其实的飞燕。
李天王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新妇却扇,就如满月从云后升出。”李声闻转向药遮罗,“可是地上连蔽月之云都无一片,新妇说不定会觉得害羞,不愿放下团扇。我们得准备些仪仗,来迎接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