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虾头。左右无事，一起去见见世面也挺好，回来还能看看庙会。”</p>

白启收拾衣物装好包裹，这宅子平日冷清，丢下阿弟一个人他也不放心。</p>

虾头昨儿还说，已经给两个姐姐赎身了。</p>

长顺叔为了报答，打算让周婶带着女儿过来做帮工。</p>

“是该给家里添点人烟气。”</p>

白启思忖片刻也未拒绝，他又不是宁海禅，只把通文馆当客栈，更没有刀伯这种善于打理的全能门房。</p>

有人帮忙做饭烧菜洗衣服，确实是桩好事儿。</p>

至于养几个美貌婢女、贴心丫鬟的美梦，等啥时候搬进内城再说。</p>

未时过半，虾头从牙行租了一辆牛车，赶到门口。</p>

这年头的交通工具选择比较匮乏，家中养不起马匹的情况下，按照由高到低，分别可以乘坐或者租用牛车、驴车、骡车。</p>

至于马车和轿子，则属于郡城老爷的专属。</p>

“照这样看，我的家底还不够殷实，需要继续努力。”</p>

白启带着阿弟白明坐上去，判断大户人家的财力雄厚标准之一，便是有没有养马。</p>

搭建马厩、雇佣马夫、喂养草料……这些支出都不小，比养七八口人都费劲。</p>

何泰、宋其英等人纵马扬鞭跑得快，白启坐着牛车慢悠悠跟着。</p>

这是他头一回离开外城几十里开外的地方，出了黑河县外城门，渐渐杂草丛生人烟稀少，越发有种荒芜破败之感。</p>

期间，一行人看到挖沙填土筑堤坝的苦役成群，冻得手脚发麻的大冷天，他们衣着褴褛，神情麻木，像是蜿蜒的蝼蚁，来回扛着沙袋搬运。</p>

“我爹说，这些都是其他乡逃难过来的流民，没有谋生的门路，或者本事，就被充作‘役户’了，比卖身为奴还惨。</p>

为了几口热稀饭，日夜劳累，要么去火窑下矿山，要么就被抓来这边修河堤。</p>

服满七八年的劳苦役，才算黑河县的人士，能够落个奴户。”</p>

虾头眼里既有同情，也有庆幸。</p>

渔民贱户讨生活殊为不易，可相比起做白工的苦力役户，却已好上太多。</p>

龙庭订立的规矩下，无地无产，连落脚之处都没有的流民，并不算人。</p>

身份比起操持贱业、卖身为奴还要低下。</p>

只能通过服数年苦役，重新入得登记本地人口的鱼鳞图册。</p>

这就是三千年道丧之后，龙庭所治理的太平盛世吗？</p>

白启脑海里闪过这样一句话：</p>

“众生如牛马，如何成龙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