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某说过,裴某从不敬无名之辈,这位兄台请报上姓名。”裴行俨毫不客气,远远地放出一声话来。
“哈哈,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霹雳火’裴行俨果然是个爽直的人。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清河崔虔是也。”那男子朗声笑道。
裴行俨听得眉头一皱,杨琦也是心里一个咯噔,不得了,这个小酒店还真是藏龙卧虎,河东裴阀就算了,清河崔阀都来了。杨琦当然也不能输了士气,他回头起身作揖,很有礼貌地道:“在下杨琦,弘农人士。世闻清河崔氏自南北朝后分六房,不知仁兄出自哪一房?”
崔虔倒也不含糊,也起身作揖,道:“在下出身清河大房,蒙祖荫得绶翰林院学士,今日院中无事,便闲着来街上逛逛,恰巧听到两位仁兄在此高谈阔论,大有相见恨晚之想。”
裴行俨朗声笑道:“清河崔氏清静传家,又屡在北朝受挫,听闻早已无意仕途,崔兄你倒是个例外。”
崔虔也跟着笑道:“裴兄说笑了,我崔家世代官宦,家父官居正三品京兆尹,又何来无意仕途之说?”
杨琦在一旁听得诧异,隐隐想起一些掌故来。原来,崔阀虽出身山东清河郡,但其势力范围已经扩张到河东诸郡,所以裴行俨先前是眉头一皱,现在的语气里也隐隐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之气。杨琦在一旁打圆场,三人随便聊了聊,崔虔就推说府上有事起身告辞。
“杨兄,你觉得此人如何?”等到崔虔走后,裴行俨问道。
杨琦微微一笑,道:“我也不过是第一次认识他,谈不上了解,故不多做评价,总体来讲,倒也不乏清河崔氏的清流风范。”
裴行俨顿了顿,道:“崔阀时代簪缨累世勋贵,诗书易理传家,家风偏道家,清静无为,倒也有一番与世无争的态势,可偏偏去年杨兄你的同族、楚国公,礼部尚书杨玄感叛变之时,正是清河崔阀和岭南宋阀在暗中支持。他们历来以汉室正统自居,想来是先帝得帝位于北周宇文氏,多少有些外族之嫌,而杨玄感出身纯正的弘农杨氏第四房,其号召力还是比较大的。”
杨琦点点头,道:“此人定不可小视。而今民变四起,北方启民可汗又驾崩在即,始毕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无一日不想着入侵中原,裴兄此去涿郡,定要好好防范此人才是。”
两人聊得兴起,却把一旁的美人儿给冷落了,杨琦渐渐觉得,这裴行俨也只是外表粗犷不拘小节,其实心细如发胸怀大志,确实是个可以深交的人。两人足足聊了一下午,畅言天下大事,大有效曹孟德刘玄德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架势,直等到天色渐暗,杨琦才起身告辞,裴行俨也跟着一起付了帐,却是将燕菲儿一把抱上一匹白马,朗笑着疾驰而去。
杨琦在有点哭笑不得,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朝家走去。
回到家中时,卢氏和袁清雪已经从香积寺还愿回来,正在厅中等着他回家。三人吃完晚膳,卢氏早早便回房礼佛去了,杨琦陪着袁清雪在厨房收拾碗筷,顺便也聊了一些今天的见闻。
“雪儿,今天在香积寺许了什么愿?抽签了没?听说香积寺的求子签很灵的。”杨琦坏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