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陆氏骡马行里显得异常宁静。</p>
这里本来就地处小巷深处,住店的客人晚上又常去夜游临安,店里面自然就清静多了。</p>
骡马行正房的门正紧紧地关着,承安和承庆一对小兄弟撅着屁股趴在门缝儿上。</p>
院子里有几个坐人的木墩,两个厢公所的巡铺兵坐在上面,偶尔对视一眼,神色显得比较复杂,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p>
正房里头,灯光昏暗。</p>
陆老爹闷头坐在椅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p>
薛大娘站在陆老爹身边,焦灼的目光随着堂屋里那道踱来踱去的身影移动着。</p>
那踱来踱去的胖子正是她的兄弟薛良。</p>
一个十七八岁,肤色黝黑的年轻人蹲在地上,怀里搂着狗爷,轻轻捋着老狗的毛。</p>
老狗惬意地眯着眼睛,不时伸出舌头去舔舔小主人的手。</p>
薛大娘忍不住打破了房中的宁静:“二弟呀,你是厢公所的街子,难道还管不到两个铺兵?你不让他们往外说不就行了?”</p>
薛良抓了抓已经歪了的发髻,苦笑道:“俺的亲姐姐唷,要是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就好了?”</p>
薛良重重地叹口气,又道:“铺兵虽然是归俺们厢公所里管着,可人家是属于禁军辖制的。</p>
“俺们厢公所只能差遣他们,管不到人家的迁调和薪俸,你说人家能怕咱们么?”</p>
陆老爹忽然抬起头,嗡声嗡气地道:“不就咬死了一只猫么,还能有多大的事儿!他姓秦的再厉害,还能叫咱们拿人命去偿?”</p>
“姐夫,你跟我说这气话有用吗?是,人家不能叫咱拿命去偿,可打死咱家这条老狗,不冤吧?”</p>
“怎么不冤了?冤!冤着呢!谁叫它跑咱家来了,还跟狗爷抢食的,咬死它活该。”年轻人搂着老狗的脖子,气呼呼地道。</p>
薛良叹道:“鸭哥儿,那可是人家秦相家的猫,你看看秦相爷家丢了猫以后,整个临安府上窜下跳的样子。</p>
“就连禁军都上街帮秦相找猫去了,这是多大的阵仗啊?如今咱们家的狗咬死了秦相家的猫,都不用人家秦相开这個口。</p>
“嘿!那些捧臭脚的官儿们,就得千方百计来找咱们家的晦气。</p>
“鸭哥,这条老狗啊,肯定是活不成了,就是咱们家以后也好过不了。”</p>
陆老爹眉头蹙成了一个大疙瘩:“薛良啊,你说咱们要是给那两个铺兵一点钱,能不能让他们闭嘴?”</p>
薛良瞥了他一眼,无奈地道:“知府衙门可是开出了一千贯的赏金找这只猫儿,姐夫,你拿得出一千贯钱?”</p>
陆老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p>
薛良道:“再说了,俺们都所由已经发话了,要是俺们再找不到这只猫,就要打俺们的板子,你就是能拿得出和赏金一样多的钱,他们肯吃这个打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