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香见儿子收拾得特别简单,把衣服和其他行李都整齐的放在了炕边上,顿时就松了一大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关心的说:“小文,你怎么不把衣服也带上啊?那路上不就没得换了?”
“妈,我那边有衣服换。再说了就这一会功夫,还带上衣服干什么,多麻烦啊!去去就回来了,我可不想累坏自己。”
张文半开玩笑也半认真的说道。说完明显可以察觉到妈妈的眼角闪过一丝高兴的神色,心里顿时宽慰了不少。
收拾一新以后,张文走到了院门口。陈桂香一脸惆怅的在后边跟着,想想儿子刚进门还没三天就提着行李又要走,尽管心里是万般的不舍,但还是没有办法。走到了门口以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强打微笑的说:“好了小文,妈就送到这了,家里还有活没干。一会让你舅舅领你去就行了!”
“妈,你……”
张文看着妈妈那漂亮的眼睛里已经微微的泛红,知道她是不想当着自己的面哭出来,动情的喊了一声,却不知道下边的该说什么。
“别说了,一会儿我还得给你姐她们做吃的,再说了你现在一个大男人的,哪还用得着妈担心什么。”
陈桂香脸上全是分离的忧愁,尽量的克制着眼眶里的眼泪,不让它们在儿子面前流下来。
“那,我走了。”
张文温柔的看着妈妈那小女孩一样可怜的俏脸,不由得心动的上前将她的小手拉住,情动的说:“妈,你好好照顾家里!我会很快回来的。”
“嗯,你路上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陈桂香小手有力的握着儿子的手,关心的叮嘱道。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的保重。”
张文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强抬头看了看天空,神经大条的对眼前这母子情深的画面没半点感动。算了算时间后催促道:“好了,咱们赶紧走吧!要是一会儿赶不上的话,可得等上一个月了。”
张文这才依依不舍的就妈妈柔弱无骨的小手松开,一边挥着手,一边跟着舅舅朝海边走去。陈桂香也站在院门口,久久的看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等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泥路的拐角时,眼泪马上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陈强一边走一边叮嘱说:“小文,这次你出去可不能太久了。我怕你妈会想出病来的,知道吗?”
认真唠叨的模样一改往常的大剌剌,让张文感觉到了一种亲情的关爱。
“知道了舅,我能多快就多快。”
张文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脑子里却是在想如果姐姐知道了自己不告而别的话,该哭得多伤心啊。也怪自己一时冲动,没提前和她说一下。哎……等回来的时候再好好的补偿她吧!
两人一路上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一个沙石滩,和上次去的船坞完全是两个方向。呼啸的海风、金黄的沙滩,让张文有些伤感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一看前边有一艘客船,有点像是用旧船改装的,美中不足的是尽管弄得很是用心,但是上边那用木板钉上的一排排座位和用草席做的顶棚还是显得不伦不类的,一接近还散发着一股异味。
“哟,这不是小文吗?你也上外边去啊?”
坐在船头上悠闲的抽着旱烟,笑咪咪的看着越来越多乡亲上船的陈伯一抬眼,看见张文后马上笑着迎了上来。
“嗯,我出去一趟办点事!宝爷不在吗?”
张文一边给他敬了根烟,一边问道。
“他一会再过来,你先上船吧!”
陈伯笑着把烟接过来,但却没有抽。狠狠的放在鼻子下闻了一口,便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嗯,舅你先回去吧!”
张文点了点头后,踩着有些湿湿的沙子上了船。
“嗯,给我带点好酒什么的,知道吗?”
陈强直爽的一笑后,也不啰嗦。不过还是站在了船下,似乎是想等船开走的时候再回去。
“知道了。”
张文上了船以后,一看木板上都是一个个身上有点邋遢的渔民坐着说笑,有的衣服上甚至还有带血的鱼肠子和鳞片。一股刺鼻的腥味马上扑了过来,张文不由得皱了皱眉。
站在人群中间的张文绝对算得上是光鲜抢眼,马上就把大家疑惑的目光都吸引住了。陈伯赶紧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张文的手就往船舱里走去,一边笑咪咪的说:“来,娃子,你和老头子一起上前边去,咱爷俩没事聊一聊。这后边一会儿颠得厉害,我怕你受不了。”
“谢谢陈伯了。”
张文知道他也是不想让自己尴尬,道了声谢后随着他走过放满了各种海货,气味逼人的船舱后。这才到了床头那露天的驾驶室,虽然破旧不堪,但却没有那种难闻的味道,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
和陈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个多小时后,宝爷这才带着一堆挖来的草药上了船,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到了船头。几个壮小伙子开始吆喝着把船推下水,陈伯这才笑呵呵的把着舵开动了船。
船一启动就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柴油味,不知道为什么,张文看着越来越远的沙滩和山林密布的小渔村,感觉好像这三天的日子过得好像在做梦一样,一个美梦,也是一个春梦。
张文心里开始有点发酸,除了养父的去世,第一次感受到了分离的惆怅,或许自己真的贪恋上了这个家了!虽然这一切的爱本不该属于自己,但只要自己对她们好点的话,也算是一种对欺骗的弥补吧!T市,一个房屋仲介一脸认真,也是有点高兴地指着桌子上那已经密密麻麻写好了资料,只差户主签字的合同说:“张兄弟,如果这价格你能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办理手续,然后交过房的钱了。现在房市虽然流通好,价格也不错。但我相信你想短时间内出手的话,除了我们这些专业炒房的,其他买家是很少有这么爽快的。”
张文拿着手上那张价格单,或许42万的价格不算很高。大概问了一下知道现在要挂牌的话,老头子那间房子起码还能卖个五十万左右的好价钱,但却要一、二个月的时间,张文不想在这方面再浪费什么时间了,无奈的点了点头后说:“现在办理可以,我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搬出来。不过你这也太狠了吧,42万……这价钱赚的可是跟杀人放火一样的了。宰完我,你可以花天酒地好一段日子了。”
仲介微微的笑了笑,也不在意张文话里的嘲讽。大度的说:“那也没办法,像我们这样的生意成本大,你想想一间房子压在手里,一压就几十万,总不能像卖菜一样的赚那点蝇头小利吧,那样的话,干这行的人都得饿死了。”
“算了……”
张文叹了口气,也不想过多的去和他纠缠了。
已经在这耽误了将近五天了。从出来到现在,虽然事情很多,但一到晚上张文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姐姐她们,想得都没办法睡觉了,现在她们肯定也很想念自己。归心似箭的张文现在真的很怀念那个总飘散着海味的小渔村,和那张留下无数香艳事情的大炕。
“呵呵,其实你也算不错的。这价钱什么手续费都不用负担,同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去办手续吧!”
仲介看到了张文眼里的松动,打铁趁热的拿起存折扬了扬,引诱着张文。
“走吧!”
张文点了点头,一脸平淡的拿起自己的包裹先走了出去。
两人一起到交易大厅办了手续,在确定银行户头里多了四十二万的时候,张文浑身就像旋开螺丝一样有种放松下来的感觉,不过多少也是有点伤感。养父?然一身带儿子逃离那个小村子到城里来,到头来却是变成了一串数字和骨灰回去,还不知道家人会不会恨他,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啊!
看着被绞碎的房产证,张文微微的叹了口气后直接就到了车站。只背着随身的包裹上了去省城的汽车。回来的这几天几乎都在收拾东西,张文把那原本就不多的父亲遗物以及真正张文的遗物全焚烧掉了。自己那些破衣服也没留几件,电视什么的全都变卖,一件也没留。现在算是轻身上路吧,也算是彻底的告别了都市的生活。
这个城里没多少可回忆的地方,张文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留恋的同学或者是有回忆的地方,两边一比较,妈妈所在的小村子更加的让人想念了。存摺卡里加上爸爸积蓄下来的钱和事故的补偿,现在有59万,虽说在城里连一个高档的高层住宅都买不上,但在小村里已经算是很大的一笔家产了。
迷糊的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的高速公路才到了省城,张文也只是匆匆的扒了口饭,趁着天色还早,便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号称“古董一条街”的文化街,和省城其他地方那繁华忙碌的景象比起来,这简直就像来到另一个地方。每个人都一副不急不忙的悠闲模样,虽然看起来好像正目不转睛看着东西,但脸上那贼精的眼光却四处扫视着。
地上的摊贩也是,把东西一摆就慢条斯理的,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没一个会刻意的招呼生意,哪怕有人在看货,他们也只是瞄一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张文也不着急叫卖或者去什么店里看,反倒在这蹲了一天,装作一副爱好者的模样到处看了起来,虽然这里的人都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说一些价钱之类的,但张文还是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才找了个小旅店住了一夜。
第二天,张文打听清楚情况,给市场的管理部交了二十块钱领了一张票,买了一张小的彩条布,找了个背阴的榕树坐了下来。把木盒、台灯和铜钱往上一摆,就直接和其他摊贩一样也坐着,换上了懒懒的样子抽起了烟,等着别人来光顾这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古董的东西。
坐了好一会,张文敏锐的察觉到有不少人经过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不过他们也不说话更没有问价,只是看了看后装作失望的样子就走了,几乎个个都是同一个套路。看来这里的人欺生的时候也挺有默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