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文豪正文卷第113章《女史箴图》辜鸿铭看向陆时，征求意见，</p>
陆时以一个很微小的幅度颔首示意。</p>
辜鸿铭上前，看看对方递过来的画轴，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玉扣上，点点头，说：“嗯，确实不是玉佩，是玉扣。”</p>
那名军人见辜鸿铭懂行，遂伸出了右手，</p>
“老先生，我是第一孟加拉骑兵团的上尉，克劳伦斯·约翰逊。”</p>
陆时有些惊讶，</p>
“驻印部队？”</p>
约翰逊看他一眼，没接茬，而是紧盯着辜鸿铭，等待辜鸿铭自我介绍。</p>
显然，他觉得陆时太年轻了。</p>
辜鸿铭却不为所动，也没有与对方握手，</p>
“上尉，你知道什么是玉扣吗？”</p>
约翰逊摇头，</p>
“坦白讲，我只知道那玩意儿是一块玉。”</p>
辜鸿铭便解释道：“你看这块玉，外型圆滑变通，中有孔洞，有扣子的实用价值，所以称之为‘玉扣’；而玉佩则不然，常戴在身上，多为装饰物。”</p>
约翰逊看辜鸿铭头头是道，难免欣喜，</p>
但他还是担心被骗，所以存了试探的心思，提问道：“老先生说‘西方人喜欢宝石，东方人喜欢玉’，这是为什么？”</p>
辜鸿铭挠头，</p>
经验总结，哪来的什么为什么？</p>
没想到，旁边的陆时开腔了，</p>
“地理决定的。”</p>
说完，他自我介绍道：“我在伦敦大学联盟任教，是客座教授。我叫陆时。”</p>
故意不提伦敦政经，是因为伦敦政经成立日短，而对方是第一孟加拉骑兵团的军官，久居南亚次大陆，不见得听说过。</p>
约翰逊果然被客座教授的名头唬住了，</p>
“伦敦大学！？”</p>
眼中写满了震惊。</p>
陆时摆手，说：“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说是地理决定的，是因为，在东方，有优质的玉石矿脉；相反，西方人更早接触的是优质宝石矿，所以才会让人产生‘西方人喜欢宝石，东方人喜欢玉’的经验。”</p>
辜鸿铭对此并不认同，</p>
“这不对吧。玉石、宝石可都是文化载体啊。”</p>
陆时说：“伱弄反了顺序。是玉石和宝石选择了我们，而不是我们选择了玉石和宝石。”</p>
他指指那枚玉扣，</p>
“无论是玉石还是宝石，都有共性，那就是美、硬度高。同样美好且坚硬的，还有绿松石、玛瑙、水晶，在世界各地都有产出，导致不光东方人使用，西方人也使用，足以说明文化载体一说实为人类后天所加。”</p>
辜鸿铭低头沉思片刻，缓缓点头，</p>
“确实如此。”</p>
他对约翰逊说道：“这位陆教授可不是一般人物，《枪炮、病菌与钢铁》便是他的作品。”</p>
约翰逊听不懂，但大受震撼。</p>
他说：“那，两位能不能帮忙仔细看看？”</p>
辜鸿铭触碰玉扣，</p>
羊脂玉质、细腻润泽，应该是上好的青白玉，</p>
以此种精美的材料做扣，十分败家。</p>
他问约翰逊：“约翰逊上尉，你可知这枚玉扣应该如何使用？”</p>
约翰逊：“……”</p>
他当然不知道。</p>
辜鸿铭见对方沉默，便也不再追问了，转而上手操作一番，</p>
只听“咔哒——”轻响，</p>
玉扣合后，中间为一朵花，两侧各一只蜜蜂。</p>
辜鸿铭表情欣慰，</p>
“刚才我就看过了，此玉扣分开时，其中一只蜜蜂与花相连，花中有一圆孔，另一只蜜蜂前有一长榫，榫头有一圆片，可扣合到花的圆孔中，作为花蕊。”</p>
他喃喃自语：“构思奇巧，构思奇巧啊……”</p>
其余三人也不由得啧啧称奇。</p>
约翰逊嘀咕道：“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止25英镑吧？”</p>
辜鸿铭不屑一笑，</p>
“25镑？那是你们英国佬不识货！”</p>
他伸手进口袋，捏了捏里面纸钞的厚度，然后道：“这样好了，我出……”</p>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时给拦住了，</p>
陆时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将辜鸿铭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辜老先生，那个玉扣你觉得值多少钱？”</p>
辜鸿铭微微挑眉，</p>
“陆时啊，这我可就要教教你了。收藏一事如同恋爱，王八看绿豆的事，最重要是能看对眼。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还是真货，在一个合理的价格范围内入手就可以了，何来‘值多少钱’的说法。”</p>
神特喵的如同恋爱……</p>
陆时没想到自己还被教育上了。</p>
他低声道：“我的辜先生哎，你想想，那枚玉扣如此精巧，它所保护的画轴又该如何？”</p>
辜鸿铭双瞳一缩，</p>
“你这么说，让我联想到了英法联军，莫非……”</p>
两人对视，心中产生了相同的想法。</p>
辜鸿铭低声道：“该怎么办？”</p>
陆时说：“附耳过来。”</p>
辜鸿铭靠近，听陆时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番布置，眼睛越瞪越大。</p>
过了一阵，他说：“上次与正翔和你会面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你有经商的天赋。经过今天的事，我愈加确信，你不当商人真是可惜了。”</p>
陆时却是一脸严肃，没搭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