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花朝之夜后的汴梁清晨,本来应该满满都是屠苏的酒气,脂粉的香气。四下仿佛还袅绕着歌妓的曲声。整座城市,带着一点宿醉之后的慵懒醒来。
水车咯吱咯吱的走过街巷,瓦子里的小使女睡眼惺忪,鬓发散乱的将姐姐昨夜用过的残汤倾出。街巷中开始飘扬出早餐的香气。而各处正店瓦子里面通宵高乐的各色人等打着哈欠出门,拱手作别而去,回到自家补一场好眠。. 文字 /文字
走街穿巷唱晨善的道人,一头挨着被扰了清梦之人的喝骂,一头袖子里面囊着功德钱。也正安步当车的准备回到挂单的庵观宫院。
要应圣人揲封的道官们点卯。走一路哼一路的道情,悠悠扬扬,颇为好听。
斯时汴梁,连河道中流淌的都是满满脂粉气,满满都是安闲升平的意味。
而这般景象,却在花朝之夜之后,为之完全打破。
汴梁满城数十万民居,家家闭户。街市之上,冷冷清清。在自家中的人还好说,生个小茶炊子烧点热水,将就弄点吃食。就小心翼翼的从门缝窗缝向外观望。胆子大一点还在墙头上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空荡荡的街面。
那些夜间留宿在瓦子里面的就遭了殃,既担心家里,又轻易不敢出门。愁眉苦脸的在相熟大姐的香闺里打转。哪怕身边女娘再风情万种,也没了在床单上滚她一滚的心思。
七十二家正店,家家都未曾下门板。大相国寺,景灵宫,玉清宫等佛道宫观,重门深锁。往日高门贵第门户森严,寂打尽。现在那南来子的军马正耀武扬威往来,搜检汴梁城中禁军军将,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破家!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如此大乱?大家功名富贵得来非易。要不就是一场场考出来,要不就是有个好老子荫来。在此刻如此激烈的党争风波当中殚精竭虑的钻营,多少次朝争风波中躲过灭顶之灾,才巴结到如此地位。一场变故下来,能看破将手中权位富贵丢掉,直娘贼的谁也不是大圣大贤!
更不必说有的人就是旧党清流中人,现在耿南仲宇文虚中等头面人物多半都是阶下囚了,一旦株连牵扯起来,大家命运如何,谁敢拍胸脯担保?
正常来说,大家虽然急切,惴惴于不知道前景如何。可也不会有太多人大着胆子在今日出门奔走打探。功名富贵要紧,这性命也不见得轻到哪里去了。
可是天才微明的时侯,就有消息在汴梁城中流传。说是老公相遣人联络诸文臣辈,老公相不顾年高,值此大变之际,将挺身而出,联络都门文臣士大夫辈与南来子相抗。至不济也要将所有人都保下来,除在乱事中倒霉被擒之人外,其他人不至于受到株连!
说不得还要好好争一下国本所在,让三大王和南来子知道士大夫辈的力量!
让这些文臣辈自家出头,却是少有人敢。在党争如此剧烈的大背景下,名臣气度,早就难以得见。哪怕是做到了大参地位,入秉东府西府,一个个都是滑不留手。当然暗中煽风点火背后使绊子,甚至联络勾结,准备复辟都是难免。面抗三大王,还有站在他背后手握强兵的南来子,没人有那么傻。
不过当有足够份量的人召集士大夫辈准备显示力量,有人挑头顶缸,大家却是义不容辞!
正要展现士大夫辈气节让三大王与那南来子知道我辈可不比武臣,可以任人拿捏!
在如此的心态之下,一众文臣纷纷轻车简从,提心吊胆的出门。家人恭送之下,个个都是赴蹈汤火在所不辞的决然神态。
穿行汴梁街头,在往来神武常胜军军汉面前都低眉顺眼东绕西绕之后。好容易来到金梁桥前蔡相府邸。身份够的自然登堂入室,不得于蔡相面谈,至少也有蔡相几位公子如小蔡相公辈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