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雪砧静静躺在那里。</p>

今天这场战斗，他回去以后，可以和狐朋狗友们吹嘘好几年，甚至都可以给孙子吹一吹。</p>

“谁说锻刀师不擅长战斗的？老子就是战神！那些护剑师连老子的腿毛都摸不到！”</p>

但霍雪砧却感觉到了，他已经没有以后。</p>

他体内那曾经熊熊燃烧的火种在熄灭。</p>

与之一起熄灭的，是他的生命力。</p>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p>

全心全意，以生命为呐喊的祈祷。</p>

三十岁之前，他从未祈祷过，霍家古往今来最天才的锻刀师有自己的骄傲，不需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相信他自己。</p>

三十岁之后，他却比最虔诚的信徒还要虔诚。</p>

骄傲和尊严算什么？只要能拯救小糯米，出卖灵魂也好，出卖信仰也好，什么都可以。</p>

而现在，在他的生命流失之时，他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降临了。</p>

他体内那熊熊燃烧的火种，不再保护和驱动他的身躯，而是涌向了他的脊椎和脑袋。</p>

在里面搜刮着什么。</p>

“是……至高无上的秩序之眼吗？”他眼神茫然地看着天空，“你来垂怜我了吗？你来拯救小糯米了吗？”</p>

没有人回应它。</p>

那力量强大、冰冷，意志坚决，像是在执行某个固定的程序，开始剥夺他的一切。</p>

记忆、意识、执念……</p>

一切都在被强行剥离。</p>

在他还没有完全死亡之前，就已经视他为无物。</p>

那曾经是他最信赖的战友的“雪炎”火种，背叛了他，在抹去他存在的一切。</p>

“原来传言是真的，拥有火种，就会被夺去灵魂……你滚出去！滚开！离开我！离我远点！”</p>

霍雪砧拼命抵抗着，但是没有用。</p>

那股力量太强大了，不是人类那渺小的意识可以对抗的。</p>

他已经逐渐不再是他自己，只有唯一的执念还在。</p>

谁来帮帮我……</p>

帮我拯救小糯米……谁来救救我的女儿！我仅有的一切，都给你，都给你……</p>

连他的呼救，都孱弱到极点。</p>

已经没有希望了，连神祗都在抹杀他的存在。</p>

他剩下的，已经不多了。</p>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p>

“是你在请求交易吗？”</p>

他睁开眼睛。</p>

或许不是睁开眼睛，只是他最后模糊的幻觉。</p>

他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p>

“我接受你的交易，也会竭尽全力完成，朋友，你可以安心的去了。”</p>

另外一个并不强大，却完全不同的力量涌来。</p>

这股力量和之前的不同。</p>

这股力量，温暖，可以信赖……</p>

在那股力量之中，他似乎看到自己回去了，带着用生命换来的冰金，熄灭了小糯米身上过早燃烧的火种，小糯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抱着他的脖子，叫他爸爸。</p>

“谢谢……”</p>

霍雪砧的意识，陷入了永久的黑暗。</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