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听闻泰康路上的老宅被烧毁,父母亲族下落不明,生生地大病一场。加之几年间战事胶着,像她这样又爱弄些幺蛾子的“通缉犯”,更是难返故土了。
期间也不知道托了多少人,问了多少消息,急得她如炭火上的沸锅。若不是她那亲哥托来消息说是除了家宅已毁损,家人皆安好,恐怕她便是爬也要爬回去的。
“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信中提了阿爹阿娘,却没一句是他自己的。”庄叔颐和哥哥说不上话,但还是很是惦念他的安危。“也亏他心平气和。否则换别人,那样大的家业说没就没了,非得气死不可。”
“你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扬波作为局外人,看得再真切没有了。她是个傻的,她家的亲哥不知私下里为她掏心挖肺多少次,偏偏不肯在她面前表现一二,她也看不出来。
只是那样的话,要扬波来说破,他却也是不肯的。
庄叔颐站起来,小船一个晃荡她差点摔进江里。扬波赶紧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小心地扶着上了岸。
两人是乘着夜色无人,匆匆地钻进山野小径去。庄叔颐这些年可没少给日本人好看,不提她年少时在上海、北平做下的事情,就是近几年来她主持的那些个报纸,也没少给他们添堵。
她做的报纸不单单是给国人看的,也做给日本人、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看。她学了十几种语言,倒是在这儿发挥用场了。只是叫她自己说,又不是上战场真刀真枪地干,算得了什么。
可是这么多年来,日本人通缉的名单改来改去,就是没把她漏掉,可见她那一点雕虫小技也还是稍稍地起了点作用了吧。这也给她回家造出了不知多少的莫名困难。
“饿了吗?”扬波一掏袋子,里面一点干粮也没有了。这一路他们根本不敢往城里大路走,就算带了一车的东西,也尽吃完了。好在只剩下一点路了,再爬过一座山就能瞧见永宁了。
“还好。阿年,你瞧,那有桃子。”山壁上竟还有一株结了果的桃树,许是角度刁钻才留下的。但这可难不倒庄叔颐。她干脆利落地将那裙子一扎,像是猴子,灵活地爬了上去。
扬波扶额笑道。“真是半点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