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缅甸和越南都沦为了战场,滇南铁路被切断,整整几个月的空袭,给昆明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是真真切切见到敌军的日子可真是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这久违的发音,叫庄叔颐愣了片刻。她先是想到了祖国的战况,接着脑海中便浮现了那个教导她这门外语的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的日本女孩。但是很快的,庄叔颐便强硬地将那个蹲在地上痛哭的影子从自己的脑中移除了。
践踏祖国的人,就是敌人,绝无其他的可能。
日头渐高,四周渐渐明晰起来了。这对庄叔颐来说不算好事,也不算太坏。她躲过了几拨搜寻的人,却发现下山的路断了,只得沿着水流寻下去。
也不知道找没找见余宝,那孩子一贯的娇气,别摔在哪个坑里就好了。那可难找了。
庄叔颐一边想着,一边小心地试探能不能从这里过河。正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明显的脚步声。不像敌人,但也不能确定是自己人。庄叔颐左顾右盼没找见合适的藏身地点,干脆三下五除二爬上树去了。
来人抱着个大胖小子,背后的背篓里装着半满的山货,正是庄叔颐的邻居,街坊们唤作云生娘的妇人。“可累死俺了,儿子你可重死了,下回可得把你托人了。”
庄叔颐正想着,要不要下去,便瞧见远处一个托着枪穿着隐蔽的男人悄悄地靠了过来。这下好了。庄叔颐想也不想,一口气从树上滑了下去,拽起云生娘便跑。“快跑,有鬼子。”
“什么?”云生娘吓得大惊失色,差点把怀里的小云生都给扔了出去。
庄叔颐赶紧扶了她一把。“我来背背篓吧,你抱好孩子,我们从那边走。”
“怎么会有日本人呢?真是倒霉。”云生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快手快脚地卸了背篓,抱起云生便跑。别看庄叔颐比她虚长了几岁,她这动作可比庄叔颐利索多了。
两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里冲。庄叔颐速度是快,但是这毕竟是崎岖的山路,她还要顾虑一下同行的人,更要确定逃跑的方向,几下分心,自然也是累得够呛。
两人正跑得专心,庄叔颐便感觉不对劲了。后面按说是个训练有素的男人,再怎么不熟悉地形也该撵上来了,但是至今仍然不远不近地跟着。与其说是抓捕,不如说更像是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