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目光落到了宗祠深处,点了点头,问道:</p>
“可以进去吗?”</p>
她这话一问完,村民们的表情顿时一僵,脸上露出抗拒的神情。</p>
蒯六叔的表情也有些难堪。</p>
从双方见面以来,他处处忍让、避退,表现大气,双方好不容易和睦共处,此时赵福生一句话又将两边维持的平衡打破。</p>
他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仍是摇了摇头:</p>
“大人,各村有各村规矩。”</p>
“什么规矩?”赵福生问。</p>
“我们村的规矩是非蒯姓、女人不入宗祠。”蒯六叔提到‘规矩’,表情逐渐变得强硬。</p>
仿佛赵福生提到要入宗祠就是触碰到了这个老人逆鳞:</p>
“我敬各位贵客远道而来,也希望各位贵客不要为难我们。”</p>
本来和谐的气氛因双方这一段简短的对话又有些紧绷,张传世偷偷去打量赵福生的神色。</p>
对于这位镇魔司现任令司,他也多少有些了解:她的性情有格外强势的一面,不喜欢听人拒绝,偶尔有耐心,偶尔行事冲动,总之令人难以捉摸。</p>
蒯六叔的拒绝说不定会引发她的怒火……</p>
就在张传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p>
“当家的。”</p>
只见前方蒯六叔的屋门前,已经等了很大一堆人。</p>
先前跑得快的村民提前来通过信儿,此时蒯六叔的家里人尽数都已经起来了,正在等着贵客临门。</p>
他的儿孙都长大,长孙甚至成婚了,但一家人却并没有分家,似是都住在一起。</p>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抱了个小孩站在大门口张望,在她身后,儿子、儿媳们都各自站着,见到蒯六叔一行人浩浩荡荡前来后,众人面露喜色。</p>
见蒯六叔一行在宗祠门口站了一阵,那抱孩子的老妇人便出声打破了沉寂。</p>
她这一出声,赵福生原本锐利的目光逐渐软和,她转头往来人身上看去,蒯六叔不由自主松了口气。</p>
不愉快的话题终结,双方默契的没有再提进蒯氏宗祠的事。</p>
老妇人招呼了蒯六叔一句,接着目光落到赵福生等人身上,问道:</p>
“这几位贵客是——”</p>
“是周屯长请来的客人,你们全站在这里干什么?可杀鸡备酒了?”</p>
蒯六叔应了一句,接着又皱眉。</p>
他在家中很有地位,儿孙们一听他这话,连忙就答道:</p>
“爹,鸡杀了,火也烧了,就是怕失了礼,所以先迎了客人,立即便去收拾席桌。”</p>
蒯六叔满意的点头,又看着赵福生道:</p>
“大人,请不要嫌弃我们房舍简陋。”</p>
“哪里。”</p>
赵福生摇了摇头,在蒯六叔的恭迎中,一行人进了屋里。</p>
进了大门后,映入赵福生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院子。</p>
院子四周砌了房,应该是蒯六叔几个儿孙的屋舍。</p>
屋门前贴了已经褪色的对帘,墙上挂了一些干草及晒干的植物种子。</p>
屋檐下堆了几个大罐,角落残留了水迹,摆了几个木盆,一只才刚杀死的鸡放在盆中,传来浓浓的血腥气。</p>
正对院门的是蒯六叔家的堂屋,屋门敞开,里面摆了一张大木桌,长条凳子摆放整齐。</p>
众人进了屋中,六叔娘将抱在怀中的孩子放下,热情的招呼众人入座。</p>
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端来一大盘炒好的瓜子,有些腼腆的请众人吃。</p>
这样的一户人家完全颠覆了赵福生最初听闻蒯良村惨案后的印象,她皱起眉,开始怀疑已经死去的庄老七是不是胡言乱语,说了假话蒙蔽自己。</p>
“我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们并不是周屯长派来的人,而是来自万安县镇魔司。”</p>
赵福生话音一落,蒯良村中的人俱都大吃一惊。</p>
蒯六叔一开始其实也怀疑过赵福生等人身份,猜测她兴许并非朝廷中人,只是感觉赵福生非同一般,且范无救看起来不大好惹,兴许不是一般人。</p>
后面又听她问起税收,蒯六叔又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赵福生一行应该就是朝廷派来的使者。</p>
可没料到这会儿她自己承认并非周屯长派来,却又确实是朝廷中人,而且是县中镇魔司的来使--这比蒯六叔原本预想的还要来头大一些。</p>
蒯良村的人一下愣住了。</p>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敢吱声。</p>
就连六叔娘也下意识的将放在地上的孙儿搂入怀中,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深怕小孩鲁莽不知事,惹恼了大人。</p>
“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