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想起前些日子欧阳东篱给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觉中有些恍忽，有些感伤。</p>

......</p>

手中的毛笔悬在半空，迟迟不能落下。</p>

“也罢，分别在即，且将我前些日子与师傅的那番离意送与师姐，当初我离开风云城的时候，也有过这番感怀。”</p>

半晌后，李夜才轻轻呢喃，仿佛是对夏梧桐说话，又仿佛是自言自语。</p>

一滴黑汁落在淡黄色的湖宣上，有一种意境在漫延......</p>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p>

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p>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p>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p>

一气哈成，收住笔意的李夜抬起头。</p>

望着客堂外面那一地银色的月光，轻轻地低吟了起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师姐，祝你跟唐先生一路顺风，早日回到中域。”</p>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夏梧桐也跟着他低吟了二遍。</p>

忽然间，她收不住眼眶中的那一道雾气，任由它漫延而下，就这么呆呆在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隔灯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p>

李夜也是一阵心乱，看着眼前的女孩，竟然不知如何安慰。</p>

呆了半晌才道：“那个师姐，我师傅前些日子曾跟我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好梦由来最易醒......我们都是修行之人，同在五域，师姐往后若有得闲，可再来主寸山......”</p>

一时间，语无论次，手忙脚乱。</p>

夏梧桐低着头，眼睛盯着桌上的那墨迹，心里却乱成了一团糟。</p>

眼下的她心里的惊喜，有慌乱，更有一丝羞怯。</p>

静静地过了半晌，收住心神的也，抬起头看着李夜。</p>

轻轻地回道：“这幅字我很喜欢，这首词我也喜欢，我会好好保留着，希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中域再见到师弟......”</p>

说完，将黑迹渐干的湖宣轻轻卷起，用掏出一方丝巾仔细包好收起。</p>

“我这几年恐怕都不会离开方寸山，师姐若有想找人练剑，或是找到了铸剑的材料，都可以来这里找我，我不在这里就在般若寺中。”</p>

李夜突然有些拘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夏梧桐看着了，轻轻地点了点头，回首看了一眼客堂外那梨树下的月光，浅浅地微笑了一下。</p>

说道：“夜已经深，我先去歇息，你也早点休息。”</p>

说完跟李夜微微地福了一个，起身离开了客堂。</p>

李夜看着走出客堂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p>

此时无声胜有声。</p>

他突然有些明白欧阳东篱说的那些话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好梦由来最易醒。</p>

“难道修行到最后，真是会是高处不胜寒,，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找不到吗？”</p>

看着火炉上的氤氲水气，突然间，想喝上一杯酒。</p>

喝纳兰雨送的醉生梦死。</p>

他想再体会一回那种半梦半醒，魂游九天的感觉。</p>

只是，他不敢喝，因为明天先生等人要下山去佛都，他必须早起。</p>

......</p>

初春的方寸山冬雪渐化，冻了一冬的泥土里有青芽在萌动。</p>

青石小院屋檐也有春雪渐化，滴滴嗒嗒打在石板上，院子里有一股化不去的离别意。</p>

匆匆吃过早饭，李红袖张罗着下山要来的物件，李夜早已经提前将要出售的药草交给了先生。</p>

唐秋雨师傅两人更是干净利落，没等沐沐吃完，就在客堂里烧水煮茶，没有一丝就要离开的意思。</p>

倒是李夜不放心沐沐，跟着她叨叨：“沐沐这雪刚化，路滑，下山的时候别乱跑，让师娘牵着你的手......”</p>

沐沐烦他烦，摆摆手，嚷嚷道：“哥哥你比师娘还烦人呢，沐沐又不是头一回下山，你放心去般若寺修行，我跟师娘会带着好吃的回来给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