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不敢想老白是怎幺死的。
最后一次看见老白,是他放羊回来,马棚外一片嘈杂,他担心大哥被人欺负,赶忙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他一眼便看到了吊在树上的被剥了皮的老白,叔婶家的儿子一脸谄媚的看着哭得泪眼汪汪的财主家的姑娘,那姑娘脸上、手上都带着道道猫抓的伤痕。财主也在场,见袁二凑了过来,扬起鞭子不由分说的便抽来……
而袁大,只是麻木的缩在墙角,麻木的看着老白的尸体,怂的不说一句话。直到看到袁二被鞭打,他才猛地扑了上来。
袁大劝袁二息事宁人,袁二冷笑一声,抬手把袁大推倒在地。
“懦夫!”他斥骂道。
当夜,袁二撬开了自家宅子的锁,潜入其中。他在老宅里泼洒了满地的灯油,想要一把火烧了老宅,财主的婆娘起夜发现了他,大声嚷着,袁二攥紧了锋利的柴刀,劈将过去……
尸体,满地尽是尸体。大火,冲天的大火。血液,被溅得满身满脸都是。
袁二提着柴刀沾在尸堆前,恍惚间,他想一把火烧了一切,包括自己。
“老二,你做了什幺……”袁大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扶着门,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袁二转过头,做梦似的对袁大笑了笑。
村子里渐渐喧闹了起来,家家户户点上了灯。
袁大脸上的惧意消失了,变得冷峻起来,他一把抓住袁二的袖子,便往外面扯。
“跑!快跑!别回头!”
……
两个孤苦的少年,就这样流落在江湖之中,隐姓埋名,狼狈的躲避着官府的搜查。
当过卖艺人,也当过乞丐;被人拐卖过,也骗过别人……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凛冬将至的前夕,他们终于为了一口饭,拜入了红莲山,做了红莲山最底层的喽啰,改换了底细,剥夺了平民的身份,被当做棋子派往狴狱,成了贱籍的狱卒。初来之时,整日里被狴狱的其他狱卒欺负,为他们端屎端尿,没有一个人把他们让人看。
后来,连红莲山也忘记了他们……
“琏哥儿。”
“嗯?”
“若是、若是你遇到当年的我,会帮我杀了那些欺辱我的畜生吗?”
“……会的。”
袁二笑出声来。
他只求琏意这句话。有他这句话,他甘愿把命赔给他。
木柴在火焰的烧灼中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袁二的鼾声响彻在耳边,琏意却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