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河云涌 罗袜生尘(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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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宇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先皇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要废了太子。

梁俊贤孤注一掷夺了成都称帝,以威压人,难以服众,且手上血案累累,得罪了诸多大臣,时刻都要担心被反噬。

燕盛两国大战一场,两川之地原本秋毫无犯。

可大秦国本就像一锅沸油,这一战恰似在锅底又添了把柴,锅里油花滚熟翻腾,溅得一地狼藉。

羸弱的盛国居然可以主动攻略燕国城池,且正面一战也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一战不仅让盛国上下焕然一新,也让燕国南下攻略盛国的步伐被狠狠地绊了一跤。

——大秦国三关稳固一时难破,恰逢内乱无暇他顾,燕国除却北方胡人的威胁之后,趁机夺取盛国土地甚至就此灭了盛国便是绝佳的战略。

栾广江弥留之际拼力大败草马黑胡,又收缴祝家资财,将内忧外患一举扫除,给栾楚廷留了一副好牌。

万万没有想到,懦弱的张安易居然也留了把大牌给张圣杰。

且张圣杰以有心算无心,又胆大心细到了极点,将大牌打得淋漓尽致。

相较之下,限于内耗的大秦忽然成了三国之中最弱一国。

形势完全不是原本预料,梁玉宇是烂命一条死中求生,反而不那么迫切。

梁俊贤就心急如焚,恨不得早早一统大秦,以面对燕盛两国越来越大的压力。

可是从前与他同心协力,或者说一同作恶的霍永宁再不与他一个鼻孔出气。

中书令在朝堂上阳奉阴违,有时甚至直接就唱起了反调。

骠骑大将军向无极左右推诿,总之就是准备不足不出兵。

梁俊贤气得火冒三丈,又没有办法。

光靠着自己舅舅手上的兵力,去攻打地势复杂的江州难言必胜。

大秦国伏锋病亡,韩克军被迫投盛,整个川中再无一呼百应,可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材,梁俊贤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成都城里连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与中书令的矛盾越来越深,随时都有可能炸锅。

“正是霍贼的亲笔国书,呵呵,亲笔国书。”张圣杰也冷笑道:“他如今叫做不上不下,左右为难,依愚兄看,霍贼的日子比梁玉宇还难过些。”

“名不正言不顺,倒行逆施以威福压人,岂能服众?一切都是他自作孽。”吴征目中似有火光闪动,一字一句地看着这封国书。

霍永宁的局面在吴征预料之中,从他扔下江州给梁玉宇开始,霍永宁就是最难受的一人。

贼子洗白上了台面,只消贼心不死,终究是贼。

霍永宁不会满足于中书令,他要的是登上龙椅,君临天下。

如今大秦国军力有一大半在贼党手中,原本循序渐进,不过三两年便能自上而下掌控朝局。

届时霍永宁大可杜撰些先皇遗书,先监国,再废帝,大秦唾手可得。

可梁玉宇回到江州,霍永宁嘴里发苦。

太子不仅是梁俊贤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他的。

原本该在凉州自生自灭的太子稳稳当当地坐在江州,什么监国便轮不到霍永宁。

但霍永宁依然不能对他动手,或说至今找不到动手的良机。

兵出江州,他要怎么说?

说梁俊贤才是皇位正统?

不可能,梁俊贤很快就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无论如何说不得他是正统。

且一旦动兵,梁俊贤毕竟坐在皇位上,借机扩充实力招揽兵员都成为可能。

张圣杰所言霍永宁不上不下,左右为难,一个字都没有错。

然而看到他这么难受,如坐针毡,吴征就又舒服,又开心。

“吴兄怎么认为?霍贼会收手么?”

“苍蝇闻到了腥臭,水蛭喝着了脓血,怎么收的了手?”吴征看着国书轻蔑地一笑,道:“结盟,共讨无道燕国?这是骑虎难下,逼得必须要找梁俊贤先开刀了?”

“所见略同。”张圣杰赞同地点头道:“霍贼要攘外而先安内,这封书信一来,迟早与梁俊贤火并。”

“狗咬狗,正巧看好戏。”吴征将国书随手一丢,道:“这封国书给陛下的是结盟,给栾楚廷的便是告知了。他要杀梁俊贤,又怕陛下趁乱攻略江州地盘,正要挑唆燕盛两国再战好无暇西顾。”

“吴兄认为呢?”

“如果是我,就按兵不动,稳守葬天江一线。燕国与草马黑胡一战元气大伤,此前与陛下交战又损兵折将,想要大举南下短期不可得。江州这种地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让它留在那里原封不动的最好。一个活着又独立自主的梁玉宇,作用远比江州要大得多。大秦国如今北不能出凉州,西不能跃江州,就是一块死地,管他谁是国主都变不出花样来。让他们狗咬狗,留着今后慢慢宰割就是。”

“哈哈哈,世人皆传吴兄虽有急智,政略有所不足。天下谬论,无过于此。”张圣杰抚掌连连,显然又与吴征不谋而合。

“花了时间精力,总会懂一些的。”吴征并未因张圣杰的称赞而欣喜,有些落寞地起身道:“从前懒惰,若是早些肯下苦功,或许能多保下些人来……贼党盘踞世间百余年,树大根深,要将他们斩草除根,只能慎之又慎以免打草惊蛇。我对付他们都以稳为主,不可急躁贪功,但有时策略必然会太缓。陛下要称雄天下,如今时不我待务必勇猛精进,万万不要受我影响。”

“愚兄会相机而行。除贼党,争天下,一者是吴兄心愿,一者是愚兄心愿,均缺一不可。”

吴征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失笑道:“陛下政略岂是我所能及,倒是多心了哈哈。”

“吴兄在私下肯自称我而不是臣,什么事都没有这件更让愚兄开心。”张圣杰又取出第二封书信道:“突击营在盛燕之战里大放异彩,听说燕,秦两国都在收编武林人士操演成军,欲与大盛突击营一较长短,吴兄当先知悉。尤其……秦国的那一支,怕还是吴兄昔日留下的心血。”

突击营不仅是盛国最为精锐的武力,在吴征手中也另有大用。

燕,秦两国都着手组建类似的军伍,将来在战场上必是劲敌。

尤其吴征在秦国为官时曾组建武林同盟且已然成型,一下子全让霍永宁捡了现成便宜。

吴征随意看了眼便放下纸页,十分轻蔑地笑道:“这叫师盛长技以制盛么?”

“盛国羸弱多年,还能有所长技,朕甚自傲。哈哈。”张圣杰一挺胸,作出在朝堂夸奖臣属的模样来,正是当日他上朝时得到这份奏章,着实难以掩饰的得意。

“学呀,好好学。”吴征的笑容越发轻蔑,道:“傲慢,猜忌,良臣为之死难,国亦为之倾颓,现下想起来好处了?呵呵,陛下宽心,让他们学去,学不会的。这些东西都在意料之中,我也有应对之策。”

“吴兄有把握就好。”吴征刻意不分说明白,张圣杰也不追问半句,可谓赤诚相待:“别无他事,还是速速回去,莫让吴兄家眷久等。”

“啊,对了,险些忘了件事。”吴征向张圣杰长身一揖谢道:“多谢陛下撮合臣与倪仙子姻缘,若得倪大学士允可,大婚时还要给陛下一份谢礼。”

“嗨,愚兄就是顺手一推而已,以吴兄的本事, 没有愚兄也是手到擒来。”张圣杰听得也是眉飞色舞,凑近了低声道:“这么说吴兄已经,嗯?啊?”

“嘿嘿,嘿嘿,不久,不久。”

“对了,有件事还要请教。”两人起身返程,交头接耳着道:“二十四桥院里,吴兄的铜镜为何这般明亮清晰?愚兄让匠人试了好几种铜镜都不成。”

“昂?陛下也要建镜光间?”

“叫镜光间?好名字,嘿嘿,正是要在宫中也建个三五间。”

“做镜子的铜里要加些石英砂,一同熔炼再塑造成型方可。回头我让匠师帮宫中做些就是,陛下您有所不知,现下的还不成,远远说不算清晰,这工艺一点点地研究进步下去,迟早能做出光可照人,就像彼此目中所见一模一样的镜子来。连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玻璃……”

“这般神奇?那若是做出这等镜光间来岂不是……这个翻来覆去的嘛……嘿嘿……”

“那是当然啊……简直……哈哈哈……不能再说了,一会儿让皇后看出异样来,免不得又挨一顿打……”

两人并肩而行,看看将近昆仑派,远远见顾盼探头探脑。

顾盼瞧见吴征和张圣杰谈笑风生地归来,说的都是些不重要的闲话,这才跑上来道:“陛下,民女有些话想与大师兄单独说,请陛下赎罪。”

“无妨,你们说就好,朕自己回去。”张圣杰朝吴征挑了挑眉,意即吴兄艳福不浅,施施然去了。

“长安为质,居然造就这样一位平易近人的皇帝,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顾盼想起吴征教过她的诗文,眼前的张圣杰何其契合。

“了不起的陛下。”吴征也称赞了一声,拉着顾盼的手道:“盼儿想说什么?”

“大师兄,有件事盼儿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先来悄悄问问大师兄。我想,我想留在这里一段时日,好不好?”顾盼紧张着,却又忽闪着殷切期盼的大眼睛,连连摆着手生怕吴征误会道:“人家真的不是对大师兄或者府上有成见不回去,是实在想留在这里,为昆仑做些事……”

原来如此。

掌中姑娘的小手又软又滑,但吴征却能清晰地记得小手的每一次变化。

从黄角女童到现下的青春少女,这双柔荑从肉呼呼地变作越发纤长。

常常向自己撒娇的女娃儿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