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危险,越可怕。
燕国皇宫中的狗群几乎死伤殆尽,只剩这两条统领:李瀚漠与戚浩歌!
“那就看你能不能撑得住了。呵呵,看你病恹恹一副将死的模样,我先讨两句口头便宜做个好彩头,也不错。”栾采晴嘴角带笑,一身红衫艳若桃李,可目中却是恶狠狠的嗜血。
“他们?嗤。”祝雅瞳哂笑一声,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像是能浮空一样站了起来。
生离死别之时,祝雅瞳心中悸动,多想临别时在吴征的额头吻上一口,可她不能,不能让敌人看出她心中的柔软,微笑道:“你们两个得罪我已经很久了,女人的心眼儿都小,正想寻机杀了你们,不想倒撞上门来了。”
李瀚漠与戚浩歌不作答,只是抱臂环胸,挡在栾采晴身前。
“你说他们俩能不能打得过我?”祝雅瞳视两大高手如无物,偏头向吴征问道。
“不知道。我看不出来。”吴征是个很好的捧哏,不知道的绝对不会乱说。
他能感觉到祝雅瞳的气势正不断地上升,衣袍下摆不住地鼓动,似被劲风翻卷。
“他们就是温养在皇宫的花朵,虽然盛放时看起来与外界的一般无二,可是一经风雨,必然先行衰败。”祝雅瞳主动踏出了第一步。
她的步伐虽优雅,却凌厉,如先前唐意远一样,每一步都配合着剑势,待走到李,戚两人身前时就是气势最盛之时。
比之唐意远,祝雅瞳的蓄势何止强了十倍?
隔着十余丈,仅仅是一步,仍然让栾采晴,李瀚漠,戚浩歌气息一窒!
这一步悍然发动的先手让李,戚二人感到极大的压力。
可惜他们不敢应对,也无法应对,因为谁也不知道祝雅瞳算定的步伐是几步,没有人想迎面撞上绝世高手的倾力一剑,只好再等一等,看一看。
吴征心动神摇已被折服,可也不免难受万分。
这一路走来,他深知祝雅瞳能抢下了先手是因为有了必死的决心,而敌人没有。
李,戚二人依然沉默着不说话。
栾采晴气势顿挫,俄而又回过神来,近乎疯狂地尖声叫道:“毒妇,我就是来看着你怎么死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她的修为比起祝雅瞳不可同日而语,两人若是交手,三招之内定分生死。
可在场中人只有她未在祝雅瞳步步高涨的气势压迫之下,可见心中之怨毒。
祝雅瞳不为所动,又踏前一步道:“我没与你说话,也不想杀你。你走开,莫要受了池鱼之灾。”这一步跨得极大,虽偏头望向栾采晴,高涨的剑势却逼得李,戚二人不得不做出应对,分别向左右斜跨一步。
“哈哈。”祝雅瞳轻笑一声,向栾采晴嘲弄笑道:“你的眼光也不错,现下还有多少信心?十成剩了八成?”
以二对一,祝雅瞳笔直地前进,李瀚漠与戚浩歌却是避其锋芒,欲分散合击,一上手就落在下风。
确如祝雅瞳所说,栾采晴的信心在动摇,李瀚漠与戚浩歌的信心也在动摇。
本拟十拿九稳,因何会变成这样?
现下是八成,祝雅瞳的下一步踏出,又会剩下几成?
“六成!”祝雅瞳目中精光大放,嫣然道:“我说你们是栾广江身边的狗,不是羞辱你们!你们配做人吗?你们自小被养到大,连兵刃都不许碰一碰!当你们是狗的,可不是我啊!”
“迷梦八式!公主速退!”李瀚漠的双臂在胸前再也抱不住,目中闪过惊慌之色。
他不明白祝雅瞳为何对他们这么了解,可每一句都说中心坎。
的确,兄弟俩藏在燕皇的阴影中,沉默,寂寞。
从来他们就如燕国的死神,只需离开皇宫降临在世间,就没有人敢生起反抗的勇气。
他们很少动手,偶尔的机会都是如此孤高,手到擒来。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每一回的对手惧怕的未必全是他们俩,而是身后庞然如山的皇权,与栾广江威临天下的皇气浩荡。
——即使是圣君的阴影,依然带有不可逼视的光环。
满身伤痕与血迹的柔弱女子不畏惧皇权,光环就此散去,露出耀眼的光芒之内真实的两人!
在披血带伤,于地狱之火里淬炼而出的祝雅瞳面前,他们真如温养的花朵,娇气,柔弱。
“还有多少?”祝雅瞳足下加快,下颌一扬厉声喝道:“嗯?还有多少?”
步伐似踩着降落凡尘的罡斗,两只莲足星光熠熠,闪耀着最纯粹的华彩。
祝雅瞳凭虚御风飞掠而至喝道:“两条服丹药催出来修为的狗儿,也敢在本夫人面前放肆?受死!”
第一式遮天迷地!
平地里似起了一片黑雪。
第一剑却是刺向栾采晴!
一旦交上了手,祝雅瞳再也无暇他顾。
丹药催出来的十二品也是十二品,何况还有两人。
这一剑要先重创栾采晴,让深明来龙去脉的她不能偷空对爱子下手。
鎏虹似烟飞焰裹,去势无定。
栾采晴根本看不清来路,只是惊叫一声向后急退。
血光骤现,栾采晴右臂上被剑锋扫过,伤痕深可见骨!
可此前畏缩的李瀚漠与戚浩歌却一瞬间被惊醒过来,两人配合默契,一拍祝雅瞳背心,一夹鎏虹宝剑。
“拖住她!”栾采晴顾不得伤臂处锥心的疼痛厉声喝道,又是颇为狼狈地连连打滚躲避追身的剑光。
“你们记住,祝雅瞳的第一剑一定是刺我,任由被你们俩重伤,也是先刺我!
这就是良机,你们要拖住她,把命交出来也要拖住她!”福慧公主的嘱咐一路上不知反反复复说了多少遍。李,戚二人始终不以为然,直到剑光缤纷才知公主神算。
祝雅瞳豁出了命追击栾采晴,李瀚漠与戚浩歌也豁出了命阻挡祝雅瞳。
四只手掌如金铁铸就,破空而来。
祝雅瞳身形一顿收回宝剑!
这一剑如果刺向面前的戚浩歌,即使刺进他的身体,也不能再展开剑势。
她运劲于背,生生受了李瀚漠两掌,喷出一口鲜血,娇躯却腾云驾雾地掠过戚浩歌,追击栾采晴!
可惜攻势顿阻!
戚浩歌虽没能夹住鎏虹,却来得及百忙之中反手回抄捉住纤足!
栾采晴终究料敌机先,不敢稍停,没命地退去!
祝雅瞳伤敌失手,媚目圆睁,娇躯一震旋身而回,一脚踢在戚浩歌拍来的铁掌上腾飞而起。
李瀚漠与戚浩歌肩挨着肩不敢冒进,栾采晴更不敢靠近。
祝雅瞳的魔劫昙步,一如天魔舞!
她随时可以再度飞掠过来,将自己毙于剑下。
所幸吴征软软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身浴血显是受了重伤。
“拖住她,拖住她!”栾采晴厉声下令,撕裂衣襟草草裹住臂膀的伤口。
这一处血如泉涌,虽只片刻,却已让她脑中一阵晕眩,面色发白。
李瀚漠与戚浩歌得令,一咬牙大吼一声,齐齐扑上!
绝顶高手的搏命五丈方圆之内俱是沛莫可御的劲风,栾采晴不敢靠近,稍作调息拔步绕了个大圈向吴征飞奔而去!
祝雅瞳虽急不乱,长剑圈转,第二式魂牵梦萦!
身形东倒西歪,似翠销香暖,哪堪酒醒!
四只密不透风的铁掌就此落了空,祝雅瞳抢过身侧,鎏虹架在背上开了一朵雨花。
黑芒一闪,鎏虹破映了雨光而入,截断了李瀚漠与戚浩歌的一切攻势。
借着这一瞬的攻防,栾采晴又抢前的五步。
第三式一叶迷山!
李瀚漠与戚浩歌从未想过自己的目力会差到如此地步。
鎏虹剑光像遮在眼前的落叶,让他们甚至看不清祝雅瞳的真容。
李瀚漠大喝一声双掌向着剑光疾拍,掌风像是天空中滚过了铜鼓轰然雷响。
戚浩歌则借着这一掌之威,准确地穿过稍显迟滞的剑光,准确地拿向祝雅瞳脖颈。
尚未命中,祝雅瞳长剑圈转,凌厉的剑势逼得他不得不缩手自保!
栾采晴再抢,离吴征已不足五丈!
第四式分床同梦!第五式执迷不返!第六式浮生若梦!三式连出!
剑光已让人全然无法看清,一瞬之间,李瀚漠与戚浩歌已被祝雅瞳迫出一丈开外。
她刚欲回身救援吴征,被迫退的李瀚漠与戚浩歌却一阵旋风般刮了回来,四只铁掌横扫祝雅瞳。
栾采晴已迫近吴征三丈,形势之危,千钧一发。
第七式迷魂夺魄,第八式更长梦短!
祝雅瞳媚目精光大放,拼力使出离幻魔瞳!左掌右剑,有去无回。
一瞬间的失神。
剑锋颤动迅疾无声,急挑李瀚漠咽喉。
左掌绕过戚浩歌的手臂,拍向他胸口。
只是片刻,李,戚二人迅疾回过神来。
李瀚漠怪叫一声掌缘反砍祝雅瞳手腕,祝雅瞳皓臂扭转,还是刺他咽喉。
戚浩歌单臂下压,却被祝雅瞳灵蛇般绕过,玉掌几已印到了心脏前。
生死一瞬,李瀚漠与戚浩歌才深切地明了与祝雅瞳之间的差距!
可是他们不能退,他们还有皇命在身。
夜空中似有一双威严的眼睛居高临下,冷漠地盯着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皇命也是加持!
李瀚漠双手齐齐抓向剑锋,铜浇铁铸的手掌被切开,抹进骨骼卡住,剑尖刺入咽喉半分就此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戚浩歌手臂软垂,一身的气力与内力全数运在胸口。
砰地一声,祝雅瞳一掌几乎震碎了他一身钢筋铁骨,却击不死他!
终究还是两个十二品绝顶高手,祝雅瞳亡命一击未能成功。
李瀚漠与戚浩歌龇牙咧嘴,齐齐艰难露出狞笑。
祝雅瞳的内力虽强,又怎能以一敌二?
此刻凭着一股悍勇之气狂飙突进,少顷便要衰竭,届时就是反败为胜的一刻!
何况栾采晴终于扑到吴征身边,单掌已抵住吴征的头顶,朱唇一启正要开声,就觉天旋地转被摔落在地。
吴征忽然暴起,趁着栾采晴分神扭住她手腕摔出。
像一只发狂的豹子怒吼着扑向僵持的三人!
他足下的步伐一样奇异,颇有祝雅瞳此前的神韵。
起步就已十分迅疾,每一步还在提速,每一步还在加力。
丹田里的内力像是奔涌的泉水,无穷无尽地流向四肢百骸!
借助祝雅瞳封住他穴道的两股浑厚内力,运使[道理诀]充分地吸收,融合,不仅在战事刚启时就冲开了穴道,更突破生死玄关晋阶十品。
绝顶高手的临死一击何其可怖?
连丘元焕都不敢直面祝雅瞳,至今未曾现身。
吴征又怎配在李瀚漠与戚浩歌面前班门弄斧?
他们俩即使濒死的随手一挥,都能让他重伤致死!
但是吴征真的敢。
他抢在祝雅瞳身侧,吐气开声,双掌[轰雷贯耳]拍向戚浩歌头颅!
戚浩歌正全力抵御祝雅瞳狂潮般的决死内力,哪里还有余力应付吴征?
百忙之中只能勉力抬起右臂伸出一指瞄准吴征胸口大穴,等着他自己撞上来。
吴征没有停,也没有躲。
祝雅瞳已危在旦夕,片刻都不能再等!
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也是最好的时机!
戚浩歌绝想不到吴征不会躲,敢将生死置之度外!
砰砰连声,双掌将戚浩歌拍得脑碎浆流,胸口玉堂穴也吃了一指,吴征如遭电击。
若说戚浩歌与祝雅瞳之间有天堑一般的差距,那吴征与戚浩歌之间就有二十道天堑。
即使借力打力,即使垂死之刻内力的发挥百不余一,吴征仍感一股森寒透骨的冷气钻进了身体,几乎将他四肢百骸全数冰封。
“啊!”祝雅瞳尖叫一声,奋起余力挺剑一刺穿过李瀚漠的咽喉。
转身抱起僵直的爱子。
“没……没事……死不……了……”吴征牙关打颤,勉力道:“我还是……
能有点用的,对不?快跑,你快跑!”
爱子垂软了四肢晕迷过去,祝雅瞳摸了摸他心口,又探了探鼻息,只觉心跳极弱,气息断断续续,随时有丧命的风险。她本已力尽而竭,此刻却如发疯的雌虎,赤红着双目站起身来,背对栾采晴道:“你亲眼看到他死了,这下你满意了?
开心了?”
“没有,他好歹是孤的弟弟,孤并不开心。”栾楚廷一步一顿缓缓走来道:“孤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所以孤也没有什么好满意的。”
“呸!”祝雅瞳柳眉倒竖,死死盯着栾楚廷道:“你们敢杀他,很好,很好!
我要你们栾家从此断子绝孙,来赔我儿的性命!”
“不,你也会死在这里!”栾楚廷摇了摇头退开半步道:“丘元帅。”
丘元焕面目凝重地挡在栾楚廷身前。
师弟们一个接一个地毙命,凶手已遍体鳞伤,仿佛一阵风吹过都能让她倒下,可他偏偏十分踌躇,一时不敢上前。
可皇命在身,不得不上!
在远处目睹了祝雅瞳以一敌二,还有凌厉无比的迷梦八式,这一战过后她固然香消玉殒,可丘元焕又会受多重的伤?
“臣~领旨!”丘元焕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一步。
“呵呵,不必了。”栾楚廷忽然大笑起来,对丘元焕领旨之说极为满意,道:“不必了,姑姑对妖妇恨之入骨,还是做个顺水人情,让她来取妖妇的性命吧。
丘爱卿即刻随孤回京城!不,随朕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