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拖拉机的是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下车来,围着周惠的车打圈,说:“你后退一点,我们才能开过去。”
周惠下了车,这一下车,可把她的腿吓软了。
车子就停在路基边,没有任何护栏,下边是几百米深的山谷。
周惠尖叫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天呀,这是什么路,我居然也开上来了!”
周惠重新坐进车里,踩油门,启动,放好前行的挡位,她已经非常后悔只身一人来。
她想,我要怎么开回去呀?
山里的黄昏来得快,刚刚四点钟,太阳就全落了下来。
光线白得有些泛青。
瞥见窗外无底的山谷,心到跳到嗓子眼,她叨念着,爸爸,保佑我,妈妈,保佑我。
把车子稍稍后退了一点,让那拖拉机能够过去,周惠已经是大汗淋漓,脚已无力再踩油门了。
她站在路边,看低处的峡谷,成片的树林没有规则地茂密地沿着山崖上生长着,喧哗的水流从树林中传出。
周惠踢下几颗石子,听到落下去时碰撞到树叶的磨擦声,却听不到落底的回声。
深不可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现在周惠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她只好掏出电话,向周军求援。
周军在一阵埋怨后让她别动,他说他马上赶过去。
打完电话,周惠的心情好了许多,她觉得踏实,有人会帮她解决好一切。
见附近的山涧有条山泉流泄而下,周惠觉得不在这清澈的水里洗点什么真是冤枉。
她脱掉了鞋子,就站在水里把头上的丝巾摘下,放在水流中漂洗着。
山里的天黑得早,不一会,远处的村落星星点点的灯火,若明若暗。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在山冲里四处回应。
周惠又拨打了周军的电话,不知是她这边的信号不好还是周军那边的,一时无法接通。
随着夜幕的遮盖周惠身上热气褪去,阴冷马上袭来。
薄如蝉翼的衫子与短裤留不住身体的热量,隔不开山里的寒冷。
黑暗中崎岖的地面、参差的树木、挡路的枝叶,这使周惠慢慢便有了恐惧。
她把自己锁进了车里,一遍遍地拨打着电话。
周军驾着越野吉普在公路上狂奔,随着天色越来越暗,他的心也跟着越是焦急。
这天,他正接等从省里的总队领导一行,突然间接到了周惠的电话。
周惠向他叫嚷着,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她遭绑架了。
于是,急急地喊起来,“你在哪儿?”
周惠兴奋极了,说,“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在往望山坪的大山里,我的车快开到山顶上了,可是看见无底的山谷我就不敢开了,现在让车停在那儿,你来帮我。”
周军这下松了口气,知道她是去望山坪看梅姨,他骂她,“你这不是吃多了撑的?多悬。”他念着,“小惠,你怎就这么地任性,你要我怎么不去告诉你东平?”
周惠说,“你告诉东平,那你就别来了。”
她最烦东平罗嗦。
做为哥哥和丈夫,他们都一味地疼爱得近乎宠她。
东平是她的丈夫,生活久了,总有些磕磕绊绊的琐事,有的时候也会争吵几句。
周军便不同了,他可只是一味地宠她,所以周惠在他面前从来就是随心所愿的。
爬上了一座山,刚拐了一个猛弯,在车灯强烈的照射中终于看见前头有堵黑影,再加了一脚油门,看见了那辆红色的轿车。
周军拉响了警笛,就见周惠从车里滚了出来,她高兴地朝着他的车高举双臂狂奔过来。
周军停下车,刚一出车门,就让周惠双手勾住扑进怀中。
“周军,你终于来了!”
她说着,语音里呈现着惊喜、兴奋,她的嘴唇几乎触碰着周军的脸颊。
他感受着她嘴唇的触摸,柔软的,充满着情欲,他后背一阵触电般的震颤。
“好了好了,我来看什么情况。”
周军赶忙把她的身子挪开,他巡视着轿车的位置,路边的山谷,森林茂密,深不见底,潺潺溪水在此处湍急且落差大,流水声高高低低一直回响在山谷下边的树林里。
发现这地方真的无法让两辆车一起通过,他驾着周惠的轿车一直往前,才见到一片树林,翻越过路旁的排水沟有一空隙的位置,他将车停了,步行着回到刚才来的地方。